蒼白得來令人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身上穿的也是一件白得令人心寒的長衫。
在他的頭上,罩著一頂同樣質料的風帽,那風帽的兩側從他的兩頰垂下,使他整張臉驟看起來就像是闊大了很多,那當然是因為他的面色與那頂風帽完全一樣。
他的眉毛亦接近灰白,可是他的年紀看來並不大,面上甚至連一條皺紋也沒有,那種白看似就是與生俱來,與年紀並無關係。
就是他的嘴唇亦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鉛白色。
慘白悽迷的燈光下,這個人簡直就像是一個白色的影子,一團白色的煙霧,這個時候突然看見一個這樣的人,相信誰也難免嚇一跳。
小武也不例外,右手卻立即握住了劍柄。
白衣人同時一笑,他雖然臉色詭異,相貌可一些也不難看,雖然是一個男人,卻俊俏如女子,尤其笑起來,甚至令人有一種嫵媚的感覺。
小武給他這一笑,不由心寒起來,他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但知道不是好事,這下子也是突然間省起來。
“倒黴——”他不由吐了一口唾沫。
語聲很低,白衣人竟然聽到,笑應:“今夜我所遇到的人,最倒黴的一個也的確就是你。”
小武一怔,道:“是麼?”
白衣人抬手半掩嘴巴,發出“呵呵”的兩下笑聲,接問:“你不知道有人要殺你?”
小武機伶伶打了一個寒噤,卻不是因為白衣人說話的內容。他不是那種受不得驚嚇的人,即使刀風箭雨中也未必會皺眉。
令他心寒的,其實是那個白衣人的笑語聲。
那種笑語聲就是發自女人口中也嫌太嬌嗲,發自男人口中,難免令人心悸。
白衣人看在眼內,道:“你不用害怕,那個要殺你的人出手很快,絕不會令你太難受。”
小武冷笑道:“誰說我害怕?”胸膛立即挺得老高。
白衣人道:“那你在發抖?”
小武道:“你真的不知道那完全是因為你的笑語聲?”
“我的笑語聲聽過的人沒有說不動聽的。”
小武大笑道:“你他媽的真正動聽極了,這之前有個有名老實的朋友對我說有你這樣一個陰陽怪氣的人,現在一見,可不是那回事,原來老實人也全說謊。”
白衣人“哦”一聲,目不轉睛地望著小武。
小武笑接道:“這哪裡是陰陽怪氣,完全是陰聲陰氣。”
白衣人一張臉彷彿又白了三分,白欺霜雪。
小武隨問道:“聽說你自小給送進宮裡淨了身,做了好幾年的小太監才找到機會逃出來。”
白衣人冷冷道:“江湖上的訊息很靈通,我一直很佩服那些打探訊息的人。”
“那之後,聽說你便嫁給了一個有錢人。”
“你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小武搖頭:“我卻是不明白,你放著太監不做,卻要嫁人作妾——”話才說完,他便放聲大笑起來,只聽這笑聲便已知道他就是不明白,也不會完全不明白。
自衣人等他說完了才問:“這件事你覺得很有趣?”
小武不屑道:“有趣極了,我實在想不出世上竟然有你這種無恥的男人,簡直丟盡了我們男人的臉。”
“罵得很好,你不妨罵下去,反正我是不會生氣的。”
“那真是無恥極了。”
小武也很想痛罵一頓,可惜他實在不太懂得罵人。
白衣人等了一會兒才道:“沒有人願意做太監,有勇氣從禁宮逃出來的太監更是絕無僅有,至於孌童,做男妾,亦只是我個人的事情,對任何人都沒有影響的,一個人為了生存,無論他做出什麼事情,原都是值得原諒的,何況他傷害的不過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