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微僵,白綃裙裾逶迤而過門檻,身後紫薇花正落了末期,飄零廊前。
“王妃!”杜君述起身叫了一聲。
卿塵強抑著心底翻騰,淡淡看了他們一眼:“殷家是湛王的直親,豈是嫁一個女兒便能改變的?讓馮老將軍回去告訴殷採倩,莫要一時糊塗,免得往後夫家孃家進退兩難。”語中微寒,說罷拂袖而去,留下諸人愣愕當場。
苑中秋風落,黃葉滿地,一路踏碎在腳下,傳來枯枝殘葉紛紛斷裂的聲音。卿塵漸漸緩了步子,一股難言的孤單兜上心頭。
她並不是責怪杜君述等人,他們有這樣的打算並沒有錯。皇族閥門,聯姻、娶妃、納妾,對他們來說本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此時此地,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高貴的皇子而至天朝的帝王,哪個身邊不是粉黛佳麗如雲,百媚千紅無數?
何況與殷家聯姻,若成,則勝算大增,若不成,則無非是犧牲一個殷採倩,凌王府中多了一個女人而已。
只是對她來說,那不僅僅只是一個女人。將丈夫與她人分享,別人容得,她容不得。
他是他們的皇子王爺,她,不過是誤入此間的一抹遊魂罷了。
回到漱玉院,卿塵隻身靠在榻上,怔怔地瞧著紫綃雲紗帳。
屋中很靜,他不在身邊,沒有人在身邊。隔著煙羅輕紗,眼前是錦席低案,雕窗畫欄,往日看似熟悉的景象突然變得如此陌生,陌生到恍惚,無依無靠的感覺一絲絲從心底滲透出來,逐漸包圍了她整個人。
沒有歸屬感,也沒有安全感,彷彿自己不是自己,一片迷茫,一片惶然。
她差一點兒就忘記了那樣的痛,什麼山盟海誓,什麼兩情彌堅,統統都可以在一句話中化做飛灰,這世上最脆弱的是愛情,最不可靠的是男人。
或許無論到了何時,無論到了何處都是一樣。
她苦笑著閉上眼睛,思緒紛亂繁雜,一時想到從前,一時想到以後,卻都空無著落,在這樣混亂的疲倦中,不覺竟昏昏睡去。
夢中似睡似醒,依稀見到好多熟悉的人,然而周身都模糊,一個個的消失離去。伸手欲留,卻無論如何呼喊都發不出絲毫聲息,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物是人非。四處陷入陌生的暗潮,夾雜著孤獨、絕望、恐懼層層湧上如影隨形地纏繞上來。黑暗中彷彿有人站在面前,一雙寂冷的眼睛淡淡看著她,可是當她向他走去的時候,他卻漸漸消失在無盡的暗處。
“四哥……”她似是聽到自己喊了出來,臉上冰涼全是淚水,身邊立刻有人叫她:“卿塵,醒一醒。”
猛地自噩夢中驚醒,卿塵周身冷汗涔涔,只覺得心臟似是越跳越快,幾乎要破腔而出,只能撫了胸口喘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是掙扎的痛,那恐懼壓在胸口,久久不肯散去。
夜天凌將她擁在懷裡,見她臉色煞白,急忙吩咐道:“傳御醫來!”
“不要!”卿塵緊扣著他的手指,使勁搖頭:“我不要御醫!”
“好,不要。”夜天凌對趕進來的碧瑤一抬頭,轉身柔聲安慰道:“沒事,只是夢魘著了,醒了便好了。”
所有的東西滿滿地抑在心頭,卿塵見了他卻恍然如夢。淚水潸然而落,溼了面頰,溼了衣襟。
夜天凌靜靜環著她,目光中隱約帶著歉疚和疼惜,輕輕替她撫著胸口,良久說道:“卿塵,你心裡究竟要裝多少心事,難道連我也不能說?我並不想要一個柔順隱忍的妻子,在我面前,你可以隨心所欲,怎樣都行。我要那個真實的你,曾經的,現在的,以後的,我要你的全部。我是你的丈夫,有什麼我不能替你承擔?只要有我在,你不必強迫自己堅強,你在想什麼,告訴我。”
他的話語低沉在耳邊,引誘著卿塵心中所有的秘密,她俯在他的懷中,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