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激動,我的手一哆嗦,把竹表侄掉在地上可怎麼好?依我瞧,表嫂對竹表侄是關心則亂,越亂越不利於救人啊。嬤嬤你不記得了嗎,那不能提名字的人說,我跟人分享我的棗時要絕對出於自願,抱人和唸經的形式都是次要的。雖然我很願意把棗跟羅家的任何一個人分享,可是嬤嬤你有所不知,我這個人天生膽子就小,別人一大聲說話我就忍不住會哭,別人一推推嚷嚷我就會立刻暈倒了!到時候‘自願’就變成了‘強迫’,說不定誤沾了仙氣兒的竹表侄會立刻毒發呢!”
湯嬤嬤聽得目瞪口呆,不過轉念一想也有道理,大少奶奶平時溫柔嫻淑,對誰說話都細聲細氣的,不過對三小姐卻是個唯一的例外。自己從前就曾多次碰見過大少奶奶雙手叉腰、滔滔不絕地呵罵三小姐的情形,每一次都見三小姐哭得像個小可憐兒,自己看著也頗心疼。可是,那時候大少奶奶懷著燕姐兒,孕婦的脾氣不好也是可以理解的,心中有火氣,撒出來總比憋著好,何況她是三小姐的半個長輩,多多訓導三小姐也是為三小姐好。抱著這樣的想法,自己每次見到這種情形都是立即迴避開來,以免讓大少奶奶覺得尷尬。
可如今的情況就大大不同了,三小姐昨天被馬蹄踩一踩就哭了一下午,若是被大少奶奶推一推暈了過去,誰來給竹哥兒唸經驅毒?想到此處,湯嬤嬤不禁犯難道:“咱們家雖然有不少神醫,可這跟神仙沾邊兒的事大家都插不上嘴,老太太如今是又著急又懊悔,整個人六神無主的,三小姐,就求你幫老奴出個主意吧!”
何當歸鈴鈴一笑道:“不如這樣,嬤嬤讓人去琉璃堂把表嫂表侄喚過來,你們拉著表嫂說說話,把表侄單獨放在東耳房休息,我悄悄溜進去看看是怎麼個情況,能救醒當然最好了,救不醒……那再慢慢看吧,嬤嬤你不必過分擔憂,咱們家可是有位醫術當世第一的老太爺坐鎮呢!”
湯嬤嬤雙眼一亮,連連點頭道:“這個辦法好,就這麼辦了,我立刻去喚人過來,三小姐你快快梳洗打扮吧!”說著她丟下那梳到一半的頭髮,慌不迭地跑掉了。
何當歸對於梳髮一向不大在行,於湯嬤嬤那個半成品的基礎上弄了很久,還是亂糟糟的不成形,槐花從外面端水進來,見狀笑道:“讓我來吧小姐,從前我常幫大師姐梳頭,早就練熟了!”說著把水盆一放,接過那一捧烏亮的青絲,三下兩下就綰好了一個俏麗的反綰髻。
何當歸欣賞著鏡中的影子,笑道:“沒想到你還有這般手藝,這個髻造型別致,鬆緊也適中,很是舒服,以後你就幫我梳頭吧。”
受到誇獎,槐花的臉上卻略有黯然:“大師姐梳頭的手藝才叫棒呢,沒有人比她的手更巧,她要是在這裡該有多好!咱們三個輪番勸了她好多次,可她就是不肯跟咱們一起走,還說什麼她‘天命註定只適合呆在道觀’,那個烏漆麻黑的道觀有什麼好的?”
何當歸也是一聲嘆息,走或不走,談何容易?天大地大,何處是吾家?有的傷口表面已經結痂,下面卻還有膿,這種傷口真珠有一個,自己也有一個。
真珠告倒了她的夫家,拿到了她應得的財物,又改頭換面出了家,表面上看來,如今的她清清淨淨與世無爭,應該沒有什麼煩憂和牽掛了,殊不知她的心頭依然不能忘懷那坑害了她一生的一家人,那些回憶就是她的毒膿。因了那些膿,她逃進道觀中藏起來,覺得只要不去聽不去看,這世間的紛擾就不存在了。
而自己醒來的最初也曾有過這樣的想法,她很怕回到羅家之後會重複一遍上一世的那種經歷,一路對羅家人心軟,一路被羅家人欺壓,然後再稀裡糊塗地跳進寧王府的火坑,稀裡糊塗地葬送一生。雖然得到了一副嶄新的小身體,年輕而光鮮的身體上沒有一道傷口,可是記憶的毒膿還在某一個她瞧不見的暗處窺視著她,讓她不能不聽,不能不看。最終,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