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的,呵呵,這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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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月如鉤,星滿天,何當歸廊下的石階上坐著,藉著燈籠中映出的柔和橙光,窸窸窣窣地整理藥材。
這些都是從南邊兒帶去廬州,然後又打堆著帶回來的藥,有十幾斤之多,其中不乏人參、牛黃、冰片、麝香等珍貴藥材,因為她一路頭疼一路吃藥,所以這幾包藥一直就擱在馬車座位底下。晚飯之後,她翻弄這些藥包,發現煎藥的小丫頭們隨手亂裹,將藥材與紙包上的標籤全弄混了,十之七八都不對,有些標籤也磨花了,於是她就隨手整理起來。
中午拜見過母親,聽完母親的曲折故事之後,他們“一家三口”再加一個青兒,四個人一起吃了頓團圓飯。聶淳因為扮演了“生父”角色,而何當歸又是原姓“何”的,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因此他的身份文牒上改名為“何存”。於是繼何敬先和何阜之後,更名為“藍月季”的羅川芎,嫁了第三個何姓男子,總算是嫁著對的人了。
青兒飯後悄悄感嘆道,第一個何敬先是她爹挑的所以錯了,第二個何阜是她娘挑的所以誤了,第三個是她自己挑的所以恩愛甜蜜了,由此可見,挑老公一定不能假手於人!
青兒晚飯後說去街上逛逛,何當歸猜她可能是想悄悄回一趟家,在暗處看一看爹孃再回來——直接回家被孃親的溫柔絲纏住,想再出門就難了——於是就叫王寶陪她去了,聽孟瑄說,最近京城也有一兩起失蹤事件發生。
何當歸手下熟練地理著藥材,心念卻已經飄往很遠的地方。跟這個大宅院隔著幾街幾坊的不遠處,有一個金碧輝煌的地方叫“皇城”,那裡曾經是她的家,住著一班她的前世親人。這些日子下來,她能想起的事越來越多,有時候還能想起在皇城裡經常玩耍的一個角落的葳蕤草木,有時候,眼前又閃現過一張張似幻似真的人面……
“逸逸你是待嫁的新娘子,這些活兒就別做了,累著了可怎麼好,後日就要上花轎的人了。”一把淺淺柔柔的嗓音在背後響起,是她母親的聲音。母親道:“家門口就有一家藥鋪,明日喊一個夥計過來,半天工夫就弄好了。”
何當歸含笑回頭,望向母親豐腴祥和的面龐,輕輕道:“這個活兒不累人,我做慣了,做著極順手的,就跟玩兒一樣。青兒又不在,也沒有合看的書,我空閒著怪無聊的。”
她斜倚在石階的雕花漆欄上,面前是一包包攤開的藥材,於是母親貼著她的後背坐了,越過她的肩膀,看她那一雙素淨纖白的小手在灰、黑、黃、白陳雜的各色藥材中上下翻飛,快速地將不同的藥材丟向更遠處的幾個攤開的棕桐紙上,比最老練的藥鋪夥計做的更順手。
藍氏,也就是從前的羅氏,她也是聞著、摸著藥材長大的,在三清堂與羅家藥廬裡,都曾見過無數人分藥和碾藥,卻不曾見過一人能做到何當歸這般熟練。就算幾十年的老夥計,也做不到眼睛完全不看、手一摸藥材的形狀和觸感就隨意丟出,瞬息間就丟出去幾十上百下,從頭至尾,沒丟錯過哪怕一次。
默默看了一會兒,藍氏就開始擦眼淚了:“閨女,你這得練了多久才能練成這樣?從前有人逼著你做這些事嗎?都是娘害了你,娘自己命不好,帶累著你受了多少委屈。這些年你吃苦了……”說著泣不成聲。
何止是委屈這麼簡單,何止是這些年吃苦了,何當歸因為她娘離不開羅家,也跟著被羅家精神綁架了,還被帶累著丟過一回性命呢!可是,這些前塵舊事統統被“孟婆湯”洗去了,連帶她曾經心懷的悲傷與怨憤,統統都被那一碗似苦還甜的藥湯給洗乾淨了。
所以她現在只是一邊分藥不止,一邊帶著恬靜的微笑,輕聲寬慰母親道:“別提這些了,從前是沒現在過的如意,不過從前的那些事,女兒都不大記得了。在鄉下住的時候只是稍微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