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兩名僕從恭謹一禮,抬著昏迷過去的李安退下。
從始至終,無論是旁邊的一干扈從護衛,還是李軒身後的兩名侍女,都對李安自斷一臂的慘狀噤若寒蟬,沒有一個敢吭聲。
穆長風看得愣了下,他沒想到眼前這位華服少年御下如此森嚴,而心腸更是狠辣,區區一句話就讓僕從自斷一臂!不過,穆長風縱橫江湖、快意恩仇,打打殺殺的事情見多了,還不至於為李安的一條斷臂而震動。
烏顯烏解兄弟雖然也是軍中人物,見慣流血犧牲,但還是倒吸了一口涼氣,別過頭去,不忍再見那李安斷臂棄之在地的慘狀。
孔晟深呼吸了一次,臉色再變。
這李安能持陌刀,又護持在李軒身邊,身份定然不低。而就是這樣一個身份不低的軍漢,在李軒一聲令下,竟然也不敢有任何遲疑,立即自斷一臂作為恕罪。李軒其人言出法隨,執法冷漠,彷彿是權威深重的軍中之將。
但他轉念又一想,不對呀,李軒分明是女扮男裝——這年頭的女將軍絕對屬於鳳毛麟角,從這個角度看,又好像是軍隊某位大人物家的後代。
那麼,如此“軍二代”帶著一批軍卒化妝為商客,秘密潛入江南販糧,圖謀為何?
聯想起李軒對安祿山叛軍的深惡痛疾,又聯絡起他自稱來自江北彭城,孔晟就估摸著,其人應該是退守江淮的虢王李巨一系官軍中人。反正不是將領,就是軍中大將的後人子嗣,否則怎麼能讓這些軍漢如此畏懼?
而這樣一想,李軒一行、偌大商隊的秘密就被一覽無餘了。所謂的順風商號的商隊,不過是彭城官軍的偽裝隱藏,這一趟行商,主要目的就是將這批在江南收購的糧米運回江北去。
所以,任何事就是這樣,一旦一個細節被洞穿,所有的秘密都保不住。這也是李軒震怒的關鍵因素。
訊息一旦走露出去,引起本地官方關注尚在其次,讓安祿山叛軍得到訊息,必然派出軍隊來劫擊破壞,這趟糧米就很難保住了。
李軒是準備讓李安出頭教訓一下孔晟,但卻萬萬沒想到,李安竟然表現過頭暴露了行藏,這由不得李軒不為之驚怒交加。
李軒揮了揮手,兩個婢女趕緊開始拾掇地面上的軟榻案几等物,往馬車上搬。
雪地皚皚,一條血淋淋的斷臂擱置其上,血花輻射,森嚴詭異。而那柄染血的陌刀依舊顫巍巍地橫插在雪地上,發出輕微的轟鳴聲。
孔晟慢慢收回自己凜然的目光,正待招呼穆長風三人徑自離去,他不怕事,但也不想惹事。不管李軒這些是什麼人,有什麼神秘的背景,私下江南販運糧米是何居心,都與他無關,他只想儘快抵達睢陽赴任,然後從容計較、盡全力逆轉局勢。
李軒突然冷笑一聲:“孔兄難道就想這樣離開嗎?”
李軒身側那十餘名雄壯扈從都虎視眈眈、殺氣騰騰、暗暗包圍上來,只待李軒一聲令下,就要將孔晟四人圍剿在刀下。
穆長風如臨大敵,再次抽出鋒利的長劍。而烏顯烏解兩人也默默地抽出彎刀,嚴陣以待。到了這個份上,兩人也知道不能善了,只能一戰了。
孔晟嘆息一聲,抬頭目光平靜地望著李軒:“李公子,你我本是路人,無冤無仇,貴屬出言挑釁,我等已經竭力剋制,自問並無得罪冒犯之處。那麼,大路朝天,我們不妨各走一邊,如何?”
李軒聞言笑了:“孔兄是聰明人,你難道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我是萬萬不能放由孔兄離去嗎?”
“呵呵,那麼,李公子想要如何呢?”孔晟環視全場,見李軒的商隊已經悄然停止前進,數十名護衛雖然都跨在馬上原地保持不動,但傻子都能明白,只要這廂一有異動,李軒命令所指,數十騎就會瞬息而至,刀兵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