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裡的醫生,每天鋸掉的胳膊比屠宰場裡砍掉的肘子可能都多。在這裡的病床上,躺著數不清缺胳膊少腿的可憐人,而且每天都會來一批新的。
這裡並不比戰場輕鬆多少,每天睜開眼睛,就要拯救一個接著一個必死無疑的傷員——這裡的每一個醫生都有一顆堅強的心臟,讓他們能夠堅持到現在。
為首的醫生這個時候再一次進入狀態,低著頭對自己的助手說道:「血管這邊要注意一些……別亂……對,勾住!別動!」
「吸一下!保持視野!檢查一下側面,看看有沒有滲血的創口!別遺漏了。」腹腔內的血液開始漸漸增多,他終於抬起頭來,開口吩咐道。
在助手們處理血液的時候,為首的醫生看向了麻醉機器人:「傷員的心率……還正常嗎?」
「正常!麻醉狀態也很正常,他的呼吸還算穩定,脈搏也沒有太大的變化。」機器人中規中矩的回答道。
看了一眼監視器,醫生也終於多少放下一些心來:「心臟狀態還算不錯,這可能是他堅持到現在的主要原因了。他很年輕,所以才能堅持這麼久。」
「是啊,他很年輕,所以我們才更應該救活他。」一個助手一邊忙碌著,一邊頭也不抬地說道。
「血漿到了嗎?」另一個助手看向了旁邊的機器人,開口問道。
機器人想都沒有想,就開口回答道:「數量還足夠……」
「保持輸血……繼續把破損的器官切除……主要是小腸,他的腸子被這塊石頭擊穿了。」看了看如同戰場一樣的傷員腹腔,為首的醫生繼續自己的工作。
他將傷員身體內的一塊石頭捏了出來,丟到了一旁的託盤裡,發出了一聲清脆的響聲。
在用鑷子夾出了一截被切下來的小腸的時候,助手醫生看了看那託盤裡的石子,開口問道:「不是應該有機甲保護嗎?怎麼可能有石塊擊穿肚子?」
「可能是機甲損毀了,也有可能是別的什麼原因,怎麼?你想知道他愚蠢的負傷過程?」為首的醫生不以為然的問道。
「他只是好奇的問一句而已,胳膊這邊我搞定了!可以縫合了,算他幸運,左臂的傷情還好,不用截肢了。」另一個忙碌的醫生也結束了自己的工作,抬起頭來說道。
「要不要看看那裡……萬一……」這個時候,那個對傷員如何被石頭擊穿了身體很感興趣的醫生突然問道。
其實他這麼問,倒不是為了別的,就是想要調戲調戲手術室裡的兩個女護士。
就在他對自己的問題充滿了成就感的時候,一個女護士哼了一聲,開口打碎了他的自豪感:「還在,我檢查過了。看起來挺正常的,沒有傷口……」
瞬間,那個剛剛還準備得意一下的助手,就被彪悍的女護士們給鎮住了。
沒辦法,在這個到處都是傷員士兵的地方工作,任何女護士都會變得彪悍起來。她們每天都會在時速五百的車上狂飆,根本不在乎什麼葷段子敏感詞了。
什麼場面她們沒見過?什麼樣的傷員她們沒伺候過?這些護士們甚至知道,躺在隔壁那些病房裡的傷員裡,有哪幾個是斷了香火的那種。
這就是戰爭,除了那些看起來輝煌無比的戰果,和那些俾睨天下的爽利之外,角落裡全是骯髒破敗的戰爭。
每時每刻都有人卑微的死去,可人們只能記住那些英雄和惡棍。沒辦法,這就是戰爭,讓人想要罵孃的戰爭。
「可以縫合了……他……活下來了。」終於,在氣氛開始變得有些壓抑的時候,為首的醫生抬起了雙手,任由手指頭上的鮮血順著手背流到他的手肘:「還算成功。」
「呼……」所有人都長出了一口氣,然後臉上自然不自然的,都露出了一絲疲憊的笑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