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哪一日英府招來災禍,卻也是命裡劫數,為父怎能怪罪到洛洛頭上?若真有那一日,為父拼了性命,必也要護我的孩兒們周全!”
英田面貌溫雅,但此番話說來,自有股凜然的氣勢。英洛淚如雨下,便是連英喬與夏友,亦紅了眼眶,說不出話來。
半晌,英喬方道:“父親多慮了!孩兒如今已經成年,怎能再容老父涉此險境?若有風雨雷電,自然是孩兒護在前面,護老父與弟妹平安!”
屋內幾人心潮起伏,忽聽窗外風雨大作,電閃雷鳴,竟像是印證英喬那番話一般。
其實英田所思,實非多慮。英洛當日得知李嵐慘狀,遙想當日情境,自然得出了一個太女毒弒庶父,杖殺幼妹的故事來,便是女帝令蘭貴君陪葬的遺旨,九成九也是假的!
她這番推測,其實正暗合了當日情狀。
太女向來唯華相馬首是瞻,且她性格暴戾,不堪大任。女帝臨終之際,已有悔意,欲立李嵐為太女,卻被華氏一脈得知,欲逼迫女帝改了遺詔。
當日宮中情勢緊張,其中過程如何驚險,華相如何兇殘,至今日已不足為外人道矣。眾人只知結果,便是蘭貴君被鴆殺,三皇女險喪杖下,若非華皇太夫前來相救,今日的李嵐早成了帝陵之下的一抹冤魂,陪伴在父母的膝下。
近來更有小道訊息流傳,李嵐雖貴為皇女殿下,卻生不如死,被囚禁在皇女府,不得自由。身邊小侍雖說貌美可疼,倒底是女帝送的,其中含了多少監視的意味,無人得知。更有訊息傳說,李嵐早已神智不清,命懸一線,只等著閻王前來索命……
英洛聽罷英田所述,由不得冷汗涔涔。那位豪爽俠義的女子,在甘州城外高臺之上,與西突厥可汗簽定盟約之際,何等尊貴,何等威儀?今日卻淪為了階下囚,生死不知……
窗外雨聲擊打窗欞,電閃雷鳴。她感覺到了窒息般的悶熱,推開窗來,豆大的雨點潑進來,打溼了案上的書紙,英田也不去阻止她,只任狂風吹散了滿桌的紙張。架上的琉璃燈盞之內的火苗被吹得東倒西歪,映著每個人臉上都是青青鬱色,彷彿經年瘋長的茂盛植物,早已沒了束縛……
閃電劈過長空,暗夜便如一隻無形的巨手被撕扯開來。…人的力量是這樣的渺小,有雨點打在臉上,她分不清,不知是淚還是雨……
端 倪
天載二十五年歲末,天降大雪,帝京之地,一夜之間銀裝素裹,寒徹入骨。
英洛自回朝覆命,每日裡五更早起,與英田一同上朝,苦不堪言。這日照例,夏友將她從暖暖的被窩裡面挖起來,裡外衣衫穿好,拉下床來,她才睜開眼睛,無精打彩的梳洗打扮,在夏友的監視之下喝了小半碗梗米粥,才被拖出了英府,塞進了門外的馬車裡。
這半年來,早朝之際,她只依著品級,站在別人身後打磕睡。朝中素有華氏一黨,眼下常氏亦有飛騰之氣,朝堂之上,她不過提供一雙耳朵。有時所議朝政枯燥無味,她連耳朵亦不肯提供。
不過這日,竟有十來位官員聯合參議溫德與顧行遲,為官貪佞,欺上瞞下,她也終於認真了一回。
原來這溫德與顧行遲,均是朝中二品大員,乃是華相門生。一人在戶部,一人在刑部,一向是華相得力臂膀,今日忽的被堂下十來位四品官員參議,實乃開國奇聞。
難得女帝今日亦有興致,竟將每位官員叫上前去,細細詢問,竟是將個早朝會變成了大理寺審案一般。溫德與顧行遲為官這些年,不過是得華相庇佑,當真有些不乾淨,此時被扯出來,唯有當堂呼救……豈料華相竟是頭一個站出來,嚴厲指責此二人目無法紀,為官貧墨,實乃國之蛀蟲,並將堂下這十來位低階官員讚了又贊,起頭一跪,口中山呼萬歲,堂下站著的官員皆面面相窺,三三兩兩,不過片刻,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