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不緊不慢地凌遲著莫憂的心。心上是不是沒有神經線?為什麼切割得這麼厲害卻一點也不覺得疼?只是有種失血過多心動過緩呼吸不上來的無力感。
“你剛才說什麼?誰要走?要走去哪裡?”
“殿下難道覺得此處還有旁人嗎?自然是您最憎惡的風蕭然,夜玄帝陛下。您看,他此刻的脈息弱得連我這個做醫生的都快摸不到了,身子燒的像團火一樣,只怕心肺都要燒壞了,神智也不清楚了,拉著微臣喚您的名字,您看,他還像有一絲活的氣嗎?”
葉兒驀地站起身來,拉起莫憂的胳膊便將他拽到床邊,莫憂不曾堤防他竟有這個膽量和力氣,被他拉得一個趔趄載倒在床頭,舉目正好對上那張蒼白到透明、兩頰泛著不正常的潮紅的容顏。
“我知道你們都在怨我,我也知道我可能弄錯了一些事情。但你別蒙我,如果你真的曾經是我的人,你給我說實話,他還有沒有救?”
輕輕沿著他臉上的輪廓觸控著他的臉,這張曾經讓他痛恨到極致,卻不得不承認是那樣的俊逸非凡的臉,莫憂的心終於開始感覺到一點點抽痛了。
風蕭然,你不能死,在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你千萬不能死……
“公子,醫得了病,醫不了命。他已經沒有多少求生的意志了,如果你再這樣磋磨他,只怕下一次就算柳大人在面前,也回天乏術。葉兒言盡於此,公子昔日的大恩大德葉兒一生無以為報,只求能喚醒公子,不要做日後追悔莫及的事情。”
深深地看了眼神渙散的莫憂一眼,葉兒知道自己的這兩番話已經在他心裡起了作用。公子阿公子,你這樣一個玲瓏剔透的人,可千萬不能糊塗太久啊。
不曾留意到葉兒究竟是幾時離開的,此時莫憂的一顆心可以說是全部懸在了風蕭然的身上。
他昏睡中也並不安穩,時而有些被魘到了似得搖頭掙扎,時而含含糊糊地不知道說著些什麼。鼓起勇氣去握住他的手,他手指修長卻很強硬,此刻莫憂才想起來,他曾經是個軍人,是個全國稱頌的戰神級人物。
可就是這樣的人,一直對他的無理要求甚至可以說是肆意凌虐百依百順,予取予求,即便到了身心俱疲無以為生的時候,竟然也不曾對他說過一句重話,這樣一個溫潤謙和的人,真的如自己記憶中那樣卑鄙殘忍嗎?
握著他的手輸過去一點真氣,見他臉色些微有了點好轉,莫憂忙又運氣在他的體內打轉了兩個周天。
唔……
那人胡亂地呻吟了一聲,眉頭蹙起,似乎很不舒服。
“你醒醒,喝了薑湯再睡。”
莫憂還不習慣對這個人聞言軟語,但見他一臉痛苦的樣子又有些不忍。不知為什麼林棟和阿林都不曾進來,偌大的寢宮中沒有一個服侍的人,他揚聲喚了幾聲,都無人回應。
只得端過桌上還冒著熱氣的薑湯,稍稍躑躅了一番還是伸手一把攬過那人的腰將半抱起來,自己嚐了一口確實不燙,這才將碗送到他的嘴邊。
誰知那人似乎並不領情,只喝了一口便不合作地將頭扭到一邊,眉頭皺得更緊了。薑湯自然是有些辛辣的,沒想到這人清醒的時候什麼苦頭都能忍得,半昏迷的狀態下身體卻是這樣的誠實,倔強地不肯接受一點點不好喝的東西。
無奈地將瓷碗擺在床頭的矮几上,莫憂隨手取過那上面的絲絹給那人擦了擦嘴角殘餘的湯汁,輕輕將他放下,並仔細地掖了掖被角。一整套動作嫻熟流暢自然無比,令他自己都不由為之一愣,莫非在過去的什麼時候,他也曾為他做過這些?
那人剛剛躺下沒多久,身上似乎便真真發寒起來,看著他瑟縮在肩窩在錦被中發抖,莫憂越發暗罵自己是不是心太軟了,怎麼越來越看不得他受罪的模樣,彷彿……彷彿在為他感到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