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藍幽靜的愛琴海高唱頌歌,廖卻捶捶痠疼的小腿,不屑一顧地說:“我才不要住在這裡!買一塊肥皂還要下山,多不方便!”林啞然失笑。
林語堂討厭束縛,如領帶、褲腰帶、鞋帶。廖翠鳳每次出門卻非得打扮齊整,胸針、手錶、耳環,連衣服邊腳的皺褶也得熨貼,一絲不苟。她也如此要求林語堂。林語堂的一個美國朋友曾問林道:“林博士,你們婚姻上沒有什麼問題吧?”林回答沒有,朋友很是詫異。
林語堂時時出怪主意,作弄老實的廖翠鳳。林語堂把菸斗藏起來,叫著:“鳳,我的菸斗不見了!”廖翠鳳急忙放下手中的活,滿屋子地找,林語堂則燃起菸斗,欣賞妻子忙亂的神情。
有女兒後,林語堂就隨著女兒管廖翠鳳叫“媽”。他從書房出來,總是像小孩子般地問:“媽在哪裡?”有時膩煩廖翠鳳的管教,林也會說:“我認為我早就小學畢業了。”廖翠鳳不說話,笑眯眯地看著林語堂,林就乖乖地做廖翠鳳交代的事。
廖翠鳳是家中的總司令,她管理家政,指揮所有人的行動。不愛做家務的林語堂也必須負責飯後的洗碗碟工作。不過,林每次洗碗都是大陣勢,打碎碗碟的聲浪不絕於耳。廖翠鳳算算賬,發現讓林洗碗實在不合算,就不再讓他洗了。林語堂於是高興地去捏廖翠鳳的鼻子,廖也笑起來,可看見林興高采烈地樣子,又不禁狐疑,他是不是故意打碎的。
廖翠鳳喜歡談論家事,回憶過去,林語堂就坐在椅子上,點燃菸斗,不出任何聲音,靜靜地聽妻子的嘮叨。他笑稱:“怎樣做個好丈夫?就是太太在喜歡的時候,你跟著她喜歡,可是太太生氣的時候,你不要跟著她生氣。”
當時的文化名人大多拋棄了髮妻,另找時髦的知識女性。林語堂成名以後,廖翠鳳擔心他也會喜新厭舊。林安慰她:“鳳啊,你放心,我才不要什麼才女為妻,我要的是賢妻良母,你就是。”他很討厭矯揉造作、故作嬌弱的女性。一次看見當時的紅明星林黛,林說:“東方美麗的標準是板面、無胸、無臀、無趾的動物——一個無曲線的神偶,我要拿她來做木工的神尺。”
林語堂對女人愛穿著打扮,表現得很大度,他知道太太講究穿鞋,每次經過鞋店,總是鼓勵太太進去選購,自己則帶著孩子打發時間。
林語堂對朋友說:“我像個氫氣球,要不是鳳拉住,我不知道要飄到哪裡去!”廖翠鳳也點頭說:“要不是我拉住他,他不知道要飄到哪裡去!”
1969年,林語堂和廖翠鳳結婚半個世紀,親朋好友為他們舉辦了盛大的金婚紀念晚會。林送給廖一個手鐲,說是為了表彰她這麼多年來堅定不移守護著家,以及多次的自我犧牲。廖翠鳳想起結婚伊始,林語堂撕婚書時的堅決,百感交集。手鐲上刻著林翻譯的雪萊的《老情人》(An Old Sweet heart):“同心如牽掛,一縷情依依,歲月如梭逝,銀絲鬢已稀,幽冥倘異路,仙府應悽悽,若欲開口笑,除非相見時。”
林語堂過世後,廖翠鳳一直住在香港小女兒家中,用心整理出《京華煙雲》和《林語堂當代漢英辭典》等鉅著的手稿,存放在臺灣的故宮博物院,直到1985年陽明山故居原址改為“林語堂先生紀念圖書館”,這些著作和遺物才捐給臺北市政府供公開展示。1987年,廖翠鳳於香港去世。
【恩怨】
林語堂一生和兩位好友反目,一是魯迅,一是美國作家賽珍珠。
林語堂和魯迅因在女師大任教而結識,在“女師大事件”發生後的1925年12月5日,魯迅主動給林寫信,開始了二人的交往。林後來公開表示,當時北大教授分為兩派,一派是以胡適為領袖的現代評論派,一派是以周氏兄弟為首的語絲派,而他“是屬於後一派的”。林還為魯迅繪過一張《魯迅先生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