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請了來,拉了帳子把脈,紀氏往裡頭一看,扯一回梅氏的袖子:“嫂子如今想怎辦?”
梅氏苦笑一聲:“還能怎麼辦,總要報喪回去,好辦葬事。”她說著眼淚就滾落下來,為著女兒紅了眼圈:“我苦命的芃兒,這下要怎麼好。”
紀氏見她這番哭,越發皺緊了眉頭:“大嫂只說一句,想不想二丫頭再嫁?”她一句話問出來,梅氏的眼睛都亮了起來,一把握他她的手,叫紀氏捂了嘴兒,拉到涼棚底下。
梅氏這才抖著聲兒開口:“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怎麼不盼著她好,可她這麼一付死心眼,但凡有些指望,是斷不能再嫁的。”她這才急著要給梅季明發喪,發喪就是死人了,明芃往外頭說親,只說死了未婚夫,如今外頭碰上這事兒的閨秀也有許多,又不單她一個要再定親,年紀大些,也有大的說頭。
紀氏吸一口氣兒:“小廝只見著人落下去,咱們都知道他這是活不成了,二丫頭可不這麼想,她不見著棺材再不肯認。”
梅氏聽見她這麼說,把牙一咬:“不獨是掉下海了,那小廝親眼瞧見的,叫捅了一刀,滿身是血。”她打落地起就沒說過這種話,自家一面說一面發抖,卻咬死了:“可憐見的,活不成了。”
紀氏鬆一口氣,握了她的手,顏家的姑娘,便是明蓁的親事也算不得頂好,都懸了一半的心,她這口氣還沒嘆完呢,那頭袁氏進來了,還帶了明琇,一進門就哭起來:“可憐的二姑娘,怎麼遭這樣的罪。”
她這一聲沒哭完,把梅氏氣的麵皮都漲了起來,她再沒跟人拌過嘴,這時節竟不知道說什麼話好回她,袁氏看著是在哭,可不是幸災樂禍,軟刀子扎人,扎的梅氏一口血沫子吐不出來。
紀氏自來最恨自家人拆自家的臺,不幫襯著圓回來,倒踩了痛腳作樂,立時把眉毛一立:“三弟妹這是為著誰家哭?我倒不知道明芃這是遭了什麼罪了,便要哭,也該去親家舅太太跟前哭去。”
袁氏叫這話一堵,帕子還沒抽出來,訕訕停在半當中,白眼兒一翻:“我說二嫂子,院裡頭哪個不知道二姑娘跟梅家是定了親的,禮都備起來了,如今那個生死不知,怎麼不是遭了罪。”
紀氏倒掩口笑起來,臉上半點兒沒有怒意:“三弟妹莫不是糊塗了,這話可不敢隨便亂說,你是見著見了禮還是過了定?怎麼就空口白牙的,把二丫頭配了出去?”
明芃的喜事確是在辦了,可梅氏一向是同梅家書信往來,又不曾正經操辦,許氏還等著兒子來了,再正正經經走一回三書六禮的。
“二嫂這話說的,這前前後後,都來了多少抬禮了?這不是放定是個甚?年輕輕沒過門就遇著這樣事體,倒真是個命苦的。”袁氏也不哭了,她可不就是來看著梅氏倒黴的,這會兒哪裡還有半分悲慼模樣,見著紀氏迴護,倒把新仇舊恨俱都勾了出來。
紀氏這回笑得更樂:“三弟妹可真是,這話可只能在家裡頭說一說,孃家給女兒孫女送禮來,還非得立個嫁妝的名目不成?大嫂過門的時候一百二十抬的嫁妝,比那些個公主娘娘也不差了,老人家給點私房,這個數還不夠看呢。”
袁氏知道自家嘴皮子再比不過紀氏,這番卻冷笑起來:“紅綢紅喜字都預備起來了,不是辦二丫頭的,還能辦哪一個?”
紀氏轉臉哼了一聲:“這是大嫂替澄哥兒預備的,三弟妹也是,只這一個兒子要辦喜事,又是咱們家的嗣子,早早就該掛起紅來,依著我說,都掛滿三個月才是,大嫂這兒都預備好了,你那兒怎麼還沒動靜。”
把袁氏氣的一噎,半晌說不出話來,轉頭就往外頭去,連明芃也不看了,一把扯過明琇,唬了一張臉回去,又把下邊預備喜事的人叫過來罵一通,生怕紀氏真個往顏老太爺那兒嚼舌頭,趕緊著人把紅綢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