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脫手棄劍、任那具屍體咬著墨魂劍倒地,以空手入白刃,硬生生截斷了前方那個殺手的雙臂。然而此刻後心已是一冷,有一對尖錐刺破了肌膚。他足尖踢出,地上那把劍從屍體顱腦中穿出、急速插入了身後那個殺手的咽喉。
再慢得半分,他自己後心便要被刺出一個透明窟窿來。
公子舒夜從屍體上抽出劍,微微喘息,顯然明教將主力都留在了禁宮,此刻身周重重疊疊的護衛越來越多。景合殿外的菊花開得正好,然而那支“伏兵”卻遲遲不見動靜。
他媽的,長孫斯遠那傢伙,終究是背叛了昔日主人站到了那個女人一邊?
他喘息著恨恨罵,忽地想起墨香在最後給他的那封密件裡也說:“長孫斯遠是無法完全信任的”——因為墨香感覺得出這個心腹幕僚對自己深懷恨意。然而因為當時生死之交離開敦煌不知所終,形勢急轉直下地惡化,在大局將傾的時候,除了長孫斯遠、沒有辦法找到更好的人來託付全盤計劃——所以,墨香只能冒險信賴了這個人。
然而,還是失算了麼?
在看到修羅場十二黑衣再度逼近的時候,公子舒夜忽地被激發出了殺氣,手指一點,墨魂劍凌空一個轉折,跳入手心。當年西域第一殺手提劍在手,睥睨著修羅場的小輩們,縱聲長笑起來。那樣迫人的殺意和鬥志、讓面前的十二黑衣微微怔了一下,然而就在這一怔之間,大地忽然裂開了!
開滿菊花的土地忽然裂開,兵刃的寒光從土中射出,數百蒼白如鬼的臉從地下冒出來,提劍搖搖晃晃站起,身上和髮間尤自帶著土塊和爬蟲。彷彿被地面上的搏殺聲驚動,那些土下爬起的人眼神發直,面色透出青黑,不管不顧、只是對著身側所有人砍殺起來!
所有人都驚呆了——這,分明就是一年前奪宮之變中被就地埋葬的鼎劍候侍衛!當年政變之時,這些貼身侍衛率先被頤馨長公主聯合明教月聖女圍殺。那些侍衛們不肯變節,最後血戰力竭之下,紛紛服毒自殺。因為政變之事尚需掩蓋,不能外傳,這些屍體在長孫斯遠建議之下、被就地埋葬在花圃中。
這三百壯士的忠烈之心,雖死猶然——然而這世上,居然真的有復生的白骨?
在那一剎,只有公子舒夜臉色是如釋重負的,想也不想,立刻從血肉橫飛的殺場上跳了出來——因為他知道“菊花之刺”一旦復生,是會不分敵我一律將身邊所有人斬殺的。
這些追隨鼎劍候的死士當年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聽從了長孫斯遠的勸告,服下了某種極度陰毒邪異的藥。氣息斷絕,心脈停止,屍身卻僵硬不爛。但這藥邪就邪在服藥者人雖死,卻依然儲存著服藥前最強烈的一念,至死不忘——只要聽到那個念頭的召喚,這些土下的死士便會不顧一切地回到陽光底下,以殭屍的面貌再度死戰。
這種極度詭異陰毒的藥物,稱之為“返魂”,原本是苗疆拜月教的秘術之一。當年前任拜月教主夷湘為了想和帝都結盟,派使者帶著諸多珍寶北上,其中就包括了返魂,以求取信於當權的鼎劍候——然而鼎劍候未來得及對此作出回覆,長安政局已然危機四伏,讓他無暇分心顧及南疆局面。
最後,拜月教主獻上的這種毒藥,被三百死士服下。
長孫斯遠原來並沒有背叛鼎劍候!——昨夜,他果然是回到這裡,用藥引啟動了“菊花之刺”,讓這一支埋得最深的伏兵猝然發動。
朝陽升起來的時候,禁宮這一場內亂進入了最詭異的局面:一群眼光發直、面色青白的復活殭屍,毫不畏懼疼痛和死亡,和周圍的大內侍衛明教人馬廝殺在一起。死前的最後一念在召喚著他們:誅殺作亂者,救出主公!
那是一支從地獄裡返回的死士。
公子舒夜再也不顧身後的廝殺,朝著紫宸殿急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