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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躺了十幾天,骨頭都要躺軟了。”宋研竹嘀咕著,自行下了床,隨意走了兩步,心中暗念,躺了十多天竟也不覺得腿軟,到底是年紀小身體好,受了這麼大的磨難,竟也恢復了。只是前一世她性子擰,劉大夫叮囑了許多她都不曾放在心上,這輩子定要好好養著,不能再落下什麼病根才好。
一陣白粥的清香在鼻尖飄蕩,肚子咕嚕嚕叫了兩聲,她才驚覺自己餓的厲害,匆忙地漱了口,忙撲倒桌子前,兩口熱乎乎的白粥下肚,整個人才覺得真正活了過來。
“慢點,慢點……”花媽媽在一旁攔著,片刻間,一碗白粥見了底,宋研竹意猶未盡,細細回想,只覺得今日這碗粥尤其軟糯香甜,一碗粥已然下肚,濃郁的米香卻仍在舌尖縈繞,久久揮之不去。
“這粥熬了快兩個時辰吧?還滴了些油吶,味道不錯。”宋研竹下意識地笑道,話一出口,自己卻懊惱不已。
有些習慣,真是過了一輩子仍然刻入骨髓。嫁入陶家前,她是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米蟲,哪裡會問這些。也就是嫁到陶家後,陶莫言是個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挑剔人,府裡的廚子做的菜他不滿意,他也從不擺在臉上,吃一口菜便放在一旁。為了他,她費盡心力學做各種菜式,每每吃到什麼好的,就想盡辦法問來菜譜……
宋研竹用力搖了搖頭,想將腦子裡陶墨言令人生惡的臉拋之腦後:“我不過隨口說說罷了,莫非猜中了?”
花媽媽回了神,道:“我還以為小姐您病了一場,還把舌頭給病成神仙了……您猜的一點沒錯,這粥一早就熬上了,文火熬足了兩個時辰,大病初癒的人喝這個不傷胃!”
“花媽媽有心了。”宋研竹垂下眼簾平復情緒。
花媽媽笑道:“老奴可不敢領這個功勞。這粥是初夏專門替小姐熬的,滴油的法子也是她出的。”
正說著話,初夏從外頭進來,花媽媽把她往前推了推,初夏紅了臉道:“這法子是奴婢的娘教奴婢的,她說這樣熬出來的粥顏色鮮亮,入口鮮滑……奴婢小時候病了,奴婢的娘都這熬粥給奴婢喝。”
宋研竹起初還笑著,忽而想起自己的母親金氏,神色黯了黯,問花媽媽道:“花媽媽,我孃的身子如何了?”
“老奴正想跟小姐說這事呢,”花媽媽原本不知道該怎麼開口,這會如蒙特赦,大大鬆了口口氣,道:“當日夫人情況兇險,顧不上您,後來醒來知道小少爺沒了,她渾渾噩噩了七八天,每日裡皆是以淚洗面,後來身子好些了,中間倒問起您幾次,老太太怕若是把您的情況告訴夫人,夫人的情況會更加不好。所以每每她問起,我便照著老太太的吩咐,只說您得了重風寒一直未愈,怕傳染夫人,影響夫人作小月子,是以不敢到她跟前盡孝。”
宋研竹面色沉了沉,想起上一世,娘因為失了孩子,渾渾噩噩豈止七八天。後來雖然身子好了,可是精神上早就大不了如前,瞧見旁的女子懷孩子,她就忍不住落淚,與爹的關係更是落到了谷底。
“娘……”宋研竹小心翼翼咀嚼著這個字,一出口滿是思念。上輩子她出嫁後就鮮少回孃家,直到臨死她也未能再見上娘一年,陰陽兩世,中間隔著五年的蹉跎。
宋研竹的眼睛落在梳妝檯上的鏡子前,鏡子裡的自己因著生病下巴變的尖銳,可那分明是十四歲的自己,命運再一次讓她回到了這個時候,在一切還沒開始的時候……
她“刷”一聲站起來,朝著孃的院子走去,一路疾行,到了院子口卻停住了腳步:她的孃親金氏就站在廊簷下,下意識輕撫著原本豐盈的肚子,此刻那裡已經空空如也,她虛扶著,呆呆地望著天空。
宋研竹忍住心酸,攏了攏鬢邊的頭髮,嘴角刻意彎起一絲笑意,俏生生地喚道:“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