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是講理的地方嗎?
希錦是被外面噼裡啪啦的鞭炮聲鬧醒的。
她扯過來錦被矇住腦袋,想繼續睡,可這個時候孫嬤嬤已經侯在外面了,一聲兒一聲兒地提醒著:“娘子,天不早了,該起來了。”
她貪睡,扭了扭身子,還是想再賴一會,誰知就聽到身邊男人的動靜。
阿疇起來了,希錦耳邊傳來衣物窸窣聲。
希錦假裝沒聽到,一個翻身,背對著他。
這麼翻身間,錦被滑落,希錦感覺肩上泛起涼意,剛要去扯錦被,身後男人已經幫自己掩好被角,頓時暖和了。
希錦滿意地哼哼了聲。
阿疇俯首下來,男人清醇的氣息便籠罩著希錦,他彷彿要說什麼,不過還沒說呢,那邊孫嬤嬤便徑自撩開了帷帳,從外面遞進來一個四方抽角托盤。
孫嬤嬤一雙眼溜溜地往帷帳裡面打量,口中卻道:“娘子,快些吃了吧。”
希錦是不喜的,一股子反感湧上來。
阿疇用自己身體擋住了希錦,從孫嬤嬤手中接過來那托盤,又把帷帳重新放下。
希錦便感覺,男人俯身下來,手中捏了一樣物件,就要塞到自己口中。
希錦很不喜,倔強地閉著唇,但男人的長指靈活而嫻熟,她還是被塞入了一點荔枝幹。
冷不丁這麼一小口,軟綿綿的勁道,很乾很甜。
她勉強嚼了幾口。
阿疇再次俯身下來,手中彷彿拿了另一樣物事。
希錦眼睛不捨得睜開,不過腦子卻明白過來了,口中含糊地嚷嚷道:“不要了,我不要吃橘子,才不要吃。”
按照汝城的風俗,大年初一不睜開眼就得吃橘子吃荔枝幹,橘子音同“吉”,荔枝音同“利”,取一個吉利的意思。
可那橘子冷冰冰的,大冷天的,哪個能愛吃呢!
阿疇便在她耳邊說:“別出聲。”
清沉的聲音落在耳邊,希錦知道這個時候他是向著自己的,便聽話地抿著唇不說話。
阿疇取了那橘子,自己吃了兩瓣。
希錦這個時候也睡不著了,便翻過身來,抱著錦被,睜著惺忪睡眼,懵懵地看他吃橘子。
大年初一,天雖然沒大亮,但外面掛起來燈籠,屋子裡也點了香燭,那紅光自錦帳透進來,拔步床內便籠著一層稀薄的紅光。
阿疇穿著絲綿的白色裡衣,一頭烏髮自肩頭落下來,那面容——
希錦便忍不住多看了好幾眼。
雖然成親三年了,但她還是覺得他挺好看的。
幼時讀書時見過的那些詩詞,所謂芝蘭玉樹,朗月入懷,也不過如此。
不過她到底收回目光,別開眼,看向錦帳的頂子,上面是金絲銀線繡著的花開富貴圖,她就那麼有一搭沒一搭地看著那繡樣上的走線。
希錦爹是家裡第五房,只得了希錦一個獨女,本來寧家說是要抱一個別房的過來,希錦娘不肯,死活不肯,說不養別人的兒。
希錦孃的孃家也是有些臉面的,為了這個和離不像話,最後到底沒成,於是膝下只得希錦這麼一個獨女。
到了希錦成親時候,希錦父母自然是精挑細選,寧家各房也都出謀劃策,為希錦挑選良人,希錦生得嬌美,是汝城有名的小美人兒,又有豐厚嫁妝,媒人踏破了門檻。
不過希錦自己有主意,她早看中了霍二郎,霍家找了媒人登門時,便讓自己爹孃忙不迭答應了。
她才不在意霍家能出多少彩禮,反正她要嫁霍二郎。
霍二郎是讀書人,但生得俊朗好看,待人也溫柔,和她又自小認識,人品才學都是沒得說,她當然喜歡。
只可惜,這婚事沒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