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擋在了龍相與丫丫之間,“你也不許喝。”
龍相仰頭又喝了一大口酒,然後莫名其妙地看向露生,“為什麼?”
露生在回答之前,猶豫了一下,“你看……龍叔叔就喝酒喝得兇,我不想讓你變得和他一樣。”
龍相想起自家父親的尊容,不由得也一皺眉頭。可烈酒的餘味瀰漫在他的口中,他又捨不得真把酒瓶子放下來,“我哪能變成他那個樣子?”他不以為然地在屋子裡來回走,“他是……他是……”
他想他父親肯定不會是生下來就披頭散髮、一口黑牙,有人說他長得像父親,他非常不願意承認,但也不能否認他父親年輕時應該也能算是個美男子。他也不明白為何父親會活成今天這副髒兮兮的瘋癲模樣,所以嘴裡打了結巴,“他是”了半天,也沒講出下文來。
於是惱羞成怒似的,他忽然沉了臉,把酒瓶重重地往桌上一頓,“白露生!我吃點心,你說我;我跟丫丫鬧著玩兒,你也說我;我喝口酒,你還說我!你總說我,我在你眼裡就一點兒好地方都沒有!”
露生一看他這個架勢,直接按照慣例,對著丫丫微微地一揮手。而丫丫宛如他伶俐的盟軍,見了他的手勢,立刻輕輕起身,躡手躡腳地溜出去避風頭了。她知道單打獨鬥,大哥哥一次能揍兩個少爺;但是如果自己在場,大哥哥因為得護著自己,所以戰鬥力有所下降,就很可能被少爺咬個滿臉花。
丫丫一走,露生立刻放了心。昂首挺胸地對著龍相,他開始盡情地痛心疾首,“你嫌我說你?不知好歹的,我說你是為了誰好?是為了你,還是為了我自己?你再睜開眼睛看看,除了我之外,還有誰管你?”
龍相用力一甩手,惡狠狠地吼道:“用不著!”
露生被他折磨了五六年,對於他,已經是修煉得虛懷若谷。急歸急,可等閒不會真動脾氣。
“等我走了,我就不管你了。”他告訴龍相,“那時候你愛怎麼瘋就怎麼瘋。別說喝酒,你吸鴉片、扎嗎啡我都不管。”說到這裡他壓低了聲音,幾乎有點咬牙切齒,“到時候你就和你爹一樣,當你的鎮守使二世吧!我只拜託你一件事,就是看在咱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上,趕緊放了丫丫出去。你這樣的還要娶丫丫?你肯娶我還不肯讓丫丫嫁,誰知道你學你爹會不會學得太徹底,將來也一槍斃了丫丫?”
一邊說,露生一邊感覺有點不大對勁。自己明明是沒有生氣的,可竟會越說越惡毒。及至話音落下,他望著龍相,忽然有些後悔了——語言上的攻擊也是攻擊,龍相今天並沒有怎樣淘氣,自己何至於要如此嚴厲地批評他?
這回八成得咬下我一塊肉來,他望著龍相想,並且暗暗地做好了挨咬的準備。
然而龍相直勾勾地瞪著他,一邊瞪,一邊連著灌了幾大口酒。他越是不動手,露生越感覺恐慌——他平時好端端的,發起瘋來都是無人可擋;如今喝了酒,再換一款新式的酒瘋來發,想必更會讓人招架不住。這傢伙唇紅齒白一口好牙,打不過自己了就上牙咬,還專往臉上咬,一咬一個紫紅圓圈,勳章似的,能連掛好些天。而自己可以打他一拳,也可以踢他一腳,但總不能以牙還牙,也捧著他的腦袋啃一口。
臨刑似的,露生等了又等,然而龍相一口氣喝了半瓶酒,卻異乎尋常地沒有大怒。
沒有大怒,也有小怒,起碼兩道眉毛是豎起來了,柔軟的嘴角也撇下去了,牙齒緊咬,咬出了咯吱咯吱的響聲。忽然掄起胳膊把桌子上的書籍一掃,只聽嘩啦啦一聲大響,先前被丫丫整理好的一摞書本被他掃成了個天女散花。然後上前一步一側身,他一屁股坐到了桌子上。
他比露生矮了半頭,桌子腿給他彌補了這半頭的高度。這回兩個人距離近了,能夠把熱氣一直呼到對方臉上去。露生沒有和他對著喘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