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邁步要走時,它又乞求說:“真的不行嗎?”
影走回來,在它身邊坐下。
黃棘握住影的手,說:“我很害怕死亡,怕得快瘋了!請你相信我,我真是的很敬佩你這麼多年為這片山林做了這麼多事的,可是在那瞬間,我……就好象在恨所有可以活著的東西,我恨不能大家全死掉才好……”
“是嗎。”影無法理解這種心情。
“你有沒有特別害怕一件事過?如果覺得害怕你會怎麼辦?”
影搖搖頭:“我不知道害怕是什麼。”
“真好……”黃棘看著天空中的月亮,“我一直在害怕,都忘了好好地生活,所以現在更怕了,還有幾個小時,我的時候就用完了,馬上就……”它邊說邊發抖,身體縮成了一團,“不如現在就死了的好,反而不用這樣一直害怕了!”
“就當作明天什麼都不會發生,把它忘了吧。”
“忘不了,忘不了!”黃棘搖著頭。
“你想這麼一直害怕到天亮嗎?”
“讓我睡著吧,一直睡到天亮,就當什麼都不會發生,對,我要快點睡著。”它靠到影的肩頭閉上眼,不住地說著:“快睡著,快睡著。”
影伸手在它額上一按,它立刻陷入了沉睡,在睡夢中微微露出了笑容——影使用的不是令它昏睡的法術,而是一個幻術,讓它可以看到它想要的生活。影看看天空中的星辰計算一下時間,不知道天亮之前的時間還夠不夠讓它做個美夢。
影就一直讓它依靠著,他第一次知道生命對於死亡可以有這麼多恐懼,在這之前他從來也沒有想過死的事情,那麼自己曾經殺死的妖怪,在死的時候是不是也這麼害怕?自己也會死,是不是到那個時候自己就會明白“害怕”是什麼了。
當第一縷陽光照到影身上時,靠在他身邊的黃棘不見了,那裡生長出了一株枝葉青青的樹,結著鮮紅的蘭草般可愛的果實,開著小小的黃花。影知道到春天,這裡會再次生出一隻妖怪,只是那不再是他認識的這隻而已。影在樹幹上拍了下,站了起來,心裡開始想火兒這一夜哪裡去了?自己沒有回去,周筥有沒有擔心?
“影。”周筥從一棵樹上跳下來。
影睜大了眼睛,“喔!”了一聲,自己剛剛想到他他就跳出來了,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
“是棵黃棘啊。”周筥打量著那棵樹,“本來以為你終於學會和女人約會了呢,原來是棵黃棘。”他的聲音裡充滿了失望。
“女人?”
“它啊,”周筥拍著影的肩膀,一臉詭異,“別裝傻了,我親眼看見你抱著‘她’坐了一夜——就沒幹點別的?”
“你看了我們一夜?”影皺皺眉,“不過它是女人嗎?你給我看的畫冊上,女人是這樣子的……”說著他用手指在空中劃出幾個幻影:三點式的、半裸的、全裸的女人,“女人不是應該這樣的嗎?”
“這個嗎……哈哈,哈哈哈哈……”周筥抓著頭尷尬地笑。
影不解地看他,完全不明白他在笑什麼。
“周筥,”在一同往回走的路上,影突然問,“死是什麼?你會死嗎?你害怕嗎?”
“死就是……休息。”
“休息?”
“死了並不代表不存在了,相反,只要你認真地活過,就沒有任何事可以讓我不存在。我當然會死,可是我並不害怕。”周筥拍拍影的肩,“很快你就會明白了。”說完搶先向前走去。
影看著他,想想他說的話,莫名地增添了一絲不安。
一天早上,影和火兒一早就被周筥叫醒。他們來到周筥的木屋時,周筥一臉嚴肅,盤膝坐在木屋前的草地上。
火兒打個哈欠:“臭老頭,一大清早又要支使我們幹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