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卓凡不再多說,只在伊克桑的手臂上緊緊一握,轉頭對圖林說道:“到藩司衙門請趙大人過來,跟我一起迎一迎!”
等趙景賢來到巡撫衙門的時候,雨勢已經變得更大,四周白茫茫一片,遮天避地。但關卓凡和趙景賢兩個,卻都站在大門之外的雨地裡,由親兵撐著油傘,靜靜等候。
到底還是來了,關卓凡心想。曾國藩這樣的肚量,非比尋常,上海的洋務,一定大有可為。
沒過多久,街口便轉進來三頂小轎,一路冒雨抬到了巡撫衙門的大門口,站班的親兵立刻打著油傘,將轎中的三個人接了下來。
三個都是青年人,見到關卓凡,先是一愣,接著便啪嗒啪嗒地趟了水走過來。
“軒帥,這怎麼敢當!”打頭的一個,躬身一禮,卻被關卓凡攙住了。
“曾世兄,我等你們等的好苦!”關卓凡笑道,向他身後那兩個點頭致意,“雨大得緊,咱們進去說話。”
說罷,便將這位曾國藩的二公子,曾紀澤,讓進了巡撫衙門。
*(未完待續。。)
第八章 黃鵠號
曾紀澤的到來,是關卓凡在喜宴上見到的那位錢鼎銘,往江寧一行的成果,他替關卓凡帶去了給曾國藩的一封信。
關卓凡在許庚身宣讀頒賞諭旨的第二天,所做的頭一件事,就是給身在江寧的兩江總督、一等侯曾國藩寫信。
李鴻章調到安徽去做巡撫,表示湘淮系的勢力,幾乎被完全擠出了江蘇。既然目的已經達到,那麼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反過來修補與曾國藩的關係了。
他還不能確定,現在曾國藩到底是怎樣看待他,甚至也不能確定,自己到底把曾國藩得罪到什麼樣的地步。
不錯,自己確曾不顧“江湖規矩”,帶兵西進江寧,又下令水師炮擊北門,硬是搶了一份克復江寧的功勞。但是自己也把洪福瑱、李秀成等一干要犯交給了曾國荃,等於替他彌補了一個絕大的疏漏。因此這一層,應該算是揭過去了。
再有就是,自己把曾國藩最得意的門生,李鴻章,擠出了江蘇,可這是因為自己所立的功勞蓋過了李鴻章,總不能說這也是罪過?至於屢次設局,坑過李鴻章,這是有的,但這都是利用了自己“先知者”的身份,巧妙佈局,不瞭解這一層的人,是絕不可能怪罪到自己頭上的。
還有曾國荃送來的那一張禮單,上面蓋有“吉字中營”的大印,攥在自己手裡,便成為湘軍洗劫江寧城的鐵證。可是說到底,那是曾國荃自己送來的,又不是自己去搶來的。曾國藩即有戒備之意。也不能為這個事恨上自己吧?
不對……
關卓凡發了一會呆。忽然想明白了,這件事,自己做得還不夠漂亮。
奏報江寧克復詳情的正式摺子,曾國藩在其中極言軒軍的功勞,又請了自己來領銜,這是自己最終能夠擠走李鴻章,官拜江蘇巡撫,錫封三等候的關鍵。這固然是曾國藩為了酬庸自己捕獲李秀成等“逆酋”的功勞。卻也是為了替曾國荃結一個善緣,為那張禮單的事情彌縫。
人家既然已經做完了應該做的,那麼自己仍然把這張禮單掐在手裡,就不大對頭了。
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這樣一想,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這禮單該交還回去了。
至於這封信,也是考慮了良久,最後決定分做三個層面的意思來寫。
第一層意思,是表示感謝。
江蘇巡撫是兩江總督的下屬,於是以這一個身份。向曾國藩致謝,謝謝他的點撥和提拔。這些當然是言不由衷之舉。但在禮貌上,必得有此一筆,儘量寫得懇切就是了。
第二層意思,是給錢。
原來關卓凡在藩司任上,每月要撥付曾國藩的湘軍六萬兩軍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