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九重終於停下腳步的時候,他已經跑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雨並沒有隨著他的腳步而停歇,淅淅瀝瀝的聲音並未遠去,只是沒有一開始像鼓點那樣激昂劇烈。蒙在街頭的薄霧帶著溼潤的泥土腥味,視線也一同模糊不清。
他眨了眨眼,掛在睫毛上的水珠滴滴答答的落在臉頰上,隨著雨水一起沒入溼潤的衣領。
在他發愣的當下,一位熱心的女士打著傘走過來,“孩子,你沒事吧?”
“……我沒事,謝謝你。”
九重鷹好說歹說,才拒絕掉熱心女士想要送他一程的想法。他目送著對方離去,之後飛快的鑽到路邊由綠、白、藍組成的全家招牌下。
躲雨的不止他一個人。
九重半側著身,注視著玻璃上勉強能辨認出的自己的倒影:黑髮溼漉漉的粘在額頭和臉邊,臉色蒼白,嘴唇甚至有點恐怖的發青。他的衣服也全數溼透,一陣風吹過來,立刻讓他狼狽的縮著身體打了個噴嚏。
他吸了吸鼻子,開始試圖從兜裡搶救出能派上用場的東西。
鑰匙串、一包黏噠噠的紙巾、化了一半的一塊巧克力、錢包和手機。
鑰匙串上的小號哥斯拉‘暗黑破壞神’掛件淋了一身水光,耀武揚威的樣子看起來也有點可憐巴巴。這是巖泉一前段時間很沉迷扭扭蛋時的戰績之一,一共有三個——
一個掛在他本人的書包上,另一個則被及川大肆嘲笑,後者死活不願意把怪獸掛出來,聲稱這是帥哥的尊嚴,得到巖泉的一頓胖揍。當然,最後那個孤單的怪獸也在他的糊弄下不知去向。
抱歉,破壞神。九重鷹嘆氣,憂鬱的把它換了個口袋放好。
隨身攜帶紙巾是他的習慣,用的牌子也很小眾,因為受眾太少而停產,這是最後一包,此時也只能遺憾扔掉。
至於這塊巧克力——不用想就知道是每天出門都會被母親塞幾顆糖的及川徹偷偷放進來的。他最近決心要成為可靠又帥氣的男人,對除了牛奶味的糖果敬而遠之。
九重鷹把巧克力翻過來看包裝,是及川最討厭的黑巧。
他三下兩下拆開包裝,頂著旁邊同樣躲雨的倒黴蛋的目光把化了一半的巧克力吞進嘴裡,先是牙被冷冷的水珠硌了一下,然後發覺舌頭感知到的味道只剩苦澀。
也許是他齜牙咧嘴的表情太惹眼,蹲在屋簷下的另一位倒黴蛋託著腮仰頭:“喂,那個很難吃的。”
九重鷹無暇顧及對方的問題。即使有種在吃藥的感覺,他還是默默的把巧克力啃完。
也許是心理作用,總覺得身體沒有那麼冷了。他一邊想著,一邊把包裝展平,看到上面標註的‘可可含量55’。這種含量的黑巧不會特別苦才對。
“確實很難吃。”他這時才回復了陌生人的問題,隨後立刻想到自己在會場裡喝的那杯等同於嘔吐物一樣古怪難喝的橙汁和味如嚼蠟的蛋糕。
他頓了頓,決定先檢視剩下的兩樣東西。先是錢包。雖然同樣一抖就區域性降雨,但所幸裡面的錢幣和證件大多幸免於難。
兩張1000円,還有幾個零散的硬幣。這就是他的全部家產了。九重鷹盯著它們,心裡思索如果回家要花費的金錢怕是要再加個零才夠——
……難道讓他夾著尾巴回去求父親送他回去?
他立刻在這個選項上打叉。
但盯著這僅剩的兩千餘円也沒什麼用處。九重鷹戳了戳手機螢幕。不出所料,脆弱的手機有愧於它的價格,在經過一段時間的進水後連開機也變成了奢望。
好冷。
九重鷹跺了跺腳,把報廢的手機塞進兜裡,偷偷蜷縮了一下塞在同樣溼乎乎的鞋子裡的腳趾。不僅如此,因為急速竄高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