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阿孃可曾說過我與老夫人的關係?”
盛宴鈴不好意思的點點頭,“說過的。”
阿孃說,老夫人是個笑面佛。姨母跟她私下裡並不和,只是明面上和睦罷了。
這還要從寧國公家的三代單傳說起。因單傳的久了,寧國公府便將頭胎看得極為重要,但姨母第一胎卻只生下了女兒。
老夫人勃然大怒,罵姨母斷了寧國公府的香火,姨母月子還沒出呢,老夫人便要她跪在佛堂前日日祈求神佛讓寧國公府有個兒子可以傳宗接代。
但日日求神拜佛,等到姨母第二年再有孕時,卻又開始疑神疑鬼——往上三四代都是單傳,怎麼你就懷上第二胎了?
她懷疑姨母肚子裡的孩子不是親孫子。
若不是當年寧國公還算拎得清,極力護著姨母,怕是孩子都不保。兩人的樑子就這麼結下來了,這麼多年了也不曾和好過,只面子上面和和氣氣。
慄氏想起之前也搖了搖頭,“她表面慣會做好人,骨子裡卻自私自利。你是我的外甥女,她定然是不喜歡的,你也不用特意討她喜歡。”
“這些話我先說與你,免得你不知曉,到時候湊過去,反而受她的委屈。我是不願你受她委屈的。”
盛宴鈴點點頭,“我知曉了,我聽姨母的。”
慄氏:“這一日功夫,說也說不盡。這府裡的人和事我往後再跟你說。”
又道:“我與你準備了一個小院子,往後你就住在那裡,萬物都已經備齊全了,你今日先去住下,帶來的箱籠不要急著收拾,等明日休養好了再說。”
盛宴鈴就點頭再點頭。
慄氏很喜歡她的乖巧。等安排她住好後,又馬不停蹄的去看三兒子。
三少爺寧朔正在喝藥,他十七八歲的模樣,身姿頎長,還生得一副好相貌。見了慄氏來,喚了一句阿孃。
慄氏過去坐在床邊,伸手想探他的額頭,卻見他身子一僵,頭一偏,自然而然躲開了她的手。她詫異道:“怎麼?”
寧朔垂眸:“兒子大了。”
慄氏大笑出聲。
“你再是大了,也還是孃的兒子,探探額頭有什麼要緊的,我只想知道你退熱了沒有。”
寧朔聲音低沉,“退熱了,我無事,阿孃不用擔心。”
慄氏就挺傷心的。兒子自從三月前病了一場,看起來與她不是那麼親近了。但孩子大了就這樣,老二自小就清冷,也不喜歡與她親近,如今老三這般,她倒是還能接受。
她嘆息一聲,又換了個話題,“今日你發熱,不知道你表妹來了。等你好了,我帶你去見她。”
寧朔淡淡點頭。慄氏見他神色有些疲倦,便站起來,“你睡吧,我還要去對賬。”
寧朔:“是。”
等她走了,他這才舒出一口氣。
他有一個秘密。
他不是這家的兒子,他只是一縷孤魂。
三月前,他本該在嶺南死去,但醒來之後卻發現自己附在了這具身體之上,成了寧國公府的三少爺。
此後三月,他昏昏沉沉,有時醒來腦子裡是寧三少爺的記憶,有時醒來是自己的記憶,便渾渾噩噩,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到底前世是夢,還是今生是夢。
直到今日突然又病了一次,神魂才算是真正清醒,七魂六竅也算是穩住,這才想明白自己又在別人的身子裡活了一次。
又活了一次……他抬眸看向窗外,屋外烈日炎炎,竹影正晃在紅牆之上,風拂影動,一片安寧。
——只不知道,京都的舊人,可還如這紅牆竹影一般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