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你何不告訴她真相?”丁大先生又問。
“真相是什麼?”王泮林淡然反問,“我已不是那人,她亦長大了,而今我和她各有各的麻煩要解決,還是不知道自在些。”
“她不知道,你卻知道了。”丁大先生意味深長。
王泮林目光幽深,笑容清淺,“無妨,多為她費點神而已。”
兩人走進石屋去。
…
這時,節南獨自往回走,心事惦惦。
王泮林找她出面買硝引,銀子他出,她賺佣金,聽起來她自己不會有什麼損失。只是,她可沒忘,那位不是普通人,把她騙去給孟長河報信,她的死活卻不在他的關心之內。
但是,節南也在想,她現在其實面臨很大的困境。桑浣選神弓門或選趙家,絕不會選她。年顏選神弓門或選金利沉香,絕不會選她。她有小柒一個知根知底的,而李羊只打下手,不找其他幫手的話,走不出如今的局面。
而她也很難預料金利撻芳的下一步,雖然金利撻芳在師父臨死前發誓不會為難她和小柒,然而她一直認為金利撻芳只在等待殺她們的合適時機而已。她甚至懷疑,金利撻芳能這麼容易放她和小柒到都安來,就想神不知鬼不覺,遠遠處置了她們。
無論如何,正如王泮林早說過的,她需要和人聯手。如王泮林,出身世家,父系高官,要是一般文鄒鄒的公子,主動向她示好,她可能毫不猶豫利用起來。不過,王泮林太厲害了,幾番算計看著不分勝負,他棋高一著,她也遑論不讓,可不知為何,總有自己稍遜一籌之感。到了這日,自己的身份已經在對方面前無所遁形,而對方一身的謎,心思深不見底。
剛才分開前,王泮林說,她現在幫他,他將來就會幫她。
王泮林說得那麼輕鬆,就好像閒話家常,隨口丟擲來的,一般人都不會當他認真。可是,她當時竟然信七分,哪怕她的疑心比一般人多得多,哪怕走出這大段路之後,七分信變成了一分信,還覺得自己可笑。然而,有一點是毋庸置疑的。他讓她做的事,她都莫名有點興趣,有點甘願,跟欠抽似的。
還有——還有——這人——可能嗎?
節南心思雜亂,眼看就要進入她們暫歇的園子,忽覺前方來風,讓得就有些慢,乾脆使暗力撞倒了那道影子。
那人是個男子,倒地翻滾一圈,歪帽坐起,狼狽得很。但他樣子雖狼狽,五官卻十分俊美秀氣,唇紅齒白,細目明湛,讓普通女子自慚形穢。
不過,節南不是普通女子,不為這男子的俊樣神魂顛倒,冷冷質問,“雕銜莊誰人不知有女客來,你好大的膽,竟敢偷闖?”
“六娘,讓他走——”園門那頭傳來一聲弱音。
節南走上兩步,瞧見崔玉真一手扶牆,一手撫著心口,全身抖若篩糠,站都站不住了。
她急忙過去扶住,冷眼看那男子跑開,又打量過四周,見無人才問崔玉真,“你出來怎麼也不帶個丫頭?還好是讓我碰見,若換成別人,指不定要傳成什麼樣子。”
崔玉真無力靠著節南,聲音也微微發顫,“我……六娘……扶我到亭子裡坐坐。”
節南扶崔玉真進亭子,又去找了一壺熱茶來,將杯子塞進她手裡,靜靜坐在她對面,也不主動再問,只看外面變淺的天色。
雨一滴滴落慢,雲中出現一輪白日的時候,她忽聽崔玉真說了一句話——
“那人曾是我心儀之人。”
節南立刻轉頭看向崔玉真,“可那人不是王希孟!”
崔玉真臉色黯淡,眸中卻燃兩團明焰,一向溫良的氣質剎那蕩然無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讓我怎能奈何?”
節南將之前聽到的孟元和伍枰的對話稍加整理,再同此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