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還沒走出幾步,崔衍知竟又開口,“桑家一父二子三女,當真無一倖免?”
節南就想,這文官兒要找死人算賬還怎地?
好不容易才讓商師爺答應掩埋自家那些破爛事,並不願意任何人再去翻出來,但她亦不能漫天扯謊,反而引火上身,把自己搭進去。
所以,她這麼回,“稟大人,桑家么女離鄉已久,天火之時並不在家中。”
文官兒稍默,再道,“桑家遭遇這等慘禍,桑六娘可曾回鄉造墳上香?”
“對桑家來說是慘禍,對鳳來縣百姓來說是大快人心。”節南有些奇了,“崔大人知道得真是不少,桑家本有六兒,有一子早夭,故而么女排行第六。”
崔衍知步子一頓,“桑氏惡跡斑斑,本官在府城當然也有所聞。”又走起,“你尚未回答本官提問。”
節南無聲笑了笑,看來這人肯定不是替她家覺得冤枉的,反問他,“桑氏惡跡斑斑,若大人是桑六娘,還願意回鄉麼?”
“可本官怎麼聽說桑六娘正在鳳來縣服孝?”那邊張正開罵格老子的,崔衍知卻仍不慌不忙。
服孝?
節南笑開了皓齒雪白,“大人聽說得乃是一則舊聞,桑六娘已離開鳳來。”
她一說完,留意到這文官兒的手蜷成了拳,實在忍不住問道,“大人莫非認得桑六娘?”
“不知道的事,姑娘最好不要亂猜,本官不過循例問案罷了。”崔衍知突然大步走起。
人們紛紛讓官,但將節南擋在外面。
老舍頭的真面目,她是第一個知道的,自然毫無興趣再擠熱鬧,也樂得沒人再在意自己,回頭找小柒去了。
柒小柒用龐大的體格,成功佔領了一輛烏篷馬車。
幾個丫頭婆子從節南身旁匆匆跑過,嘟嘟囔囔罵罵咧咧,卻拿身後胖女子沒奈何。
節南一臉坦然跳上車,和柒小柒擠在車伕座上,眉毛挑挑,故作小得意,“文官兒很關心我。”
柒小柒嗤笑,“對著一張沒有血色的死人臉,誰都會關心你,要是你死在旁邊,多晦氣。”
“你別不信。”將崔衍知的問話說給柒小柒聽,節南眨眨眼,“他兜來繞去,不就是問桑六娘,也就是我麼?”
柒小柒沒好氣,“我看你真白長了一雙眼珠子,他那麼問,顯然和桑六娘,也就是師妹你,有過節。你認不出他來,想不起他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反被他認出你來,卻沾沾自喜個什麼勁兒。就你這會兒一副死樣子,要還能招蜂惹蝶,我便立即節食。”
節南忍俊不止,“看你心煩,逗逗你而已。蠍王說,我爹我哥他們醉得不省人事,外邊的護院則被人下了藥。”
她咳幾聲,拿帕子吐了血出來,不動聲色,折起,收回。
“狗屁!明明你爹他們中了劇毒,骨頭漆黑。你沒聽他胡說八道,還以為能從他嘴裡套出什麼來吧?這種人,狡兔三窟,膽子小得要命,躲鬼似得。若真和誰合謀殺人,何至於縮頭藏尾怕人找上門?”
柒小柒說到這兒,從藥瓷瓶裡倒出一粒豆大綠丸,粗魯地拍進節南嘴裡,“你不想我心煩,就別給我看這張死煩的臉。只要一到都安,我立刻找間香火鼎盛的廟,磕上一萬個頭,轉轉諸事不順的鳥運氣。”
“我連他臨終遺言也沒聽……”節南正說,忽見張正跑來。
“這就出發了,小山姑娘快進車裡去吧。”
“老舍頭……”節南說出半句。
張正就道,“嘿,甭提了,那個老剮刀天殺的鬼東西,竟然易容,混在咱眼皮底下,實則長一臉刀疤橫肉,看著就是山賊一夥的。我這條命,其實叫兔兒賊救了。不過,那兔兒賊的劍法好不凌厲,老剮刀死前受了不少活罪,連眼都閉不上,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