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今日天晴雪霽,一目瞭然,肯定又是個平安無事的好日子,還說不準同洲也會傳來喜訊,再不用打仗,咱就能回家了。”督軍司官常莫雙手橫在額首,眺望遠空,笑得眼珠子不見。
孟長河沒有笑,褐臉上皺紋似石稜,又似刀疤,深刻猙橫,“不用打仗算什麼喜訊!”(未完待續。)
第56引 牛刀難請
孟長河守了金鎮五年。
五年多前,告別自己最尊敬的趙老將軍,放棄死守的北都,一旨之下,他護送新帝到都安去。他本以為有機會重返北境,想不到沒多久就傳來趙老將軍的死訊,北地全部失守。他只能打落了牙,把傷心往肚裡吞,拼死守住南北交界處的金鎮。
****夜夜,他坐南朝北,每仗豁出去命,只想等到新帝聖旨,打回北方,替趙老將軍報仇,一洗巨大難堪的國恥。
聽到和談的訊息時,孟長河身上憋足的勁兒,突然跟鼓氣皮囊破了風似的,怎麼出法也是徒勞,比拿刀砍他還難受。
他不相信大今那些荒漠蠻子會誠意談和,他也不相信兩國真能談出什麼名堂。此時大今勢頭正盛,所謂談和,大概也只是他們南頌一面吃虧。
孟長河當了武官多年,即便不擅長文人政治,心裡也很清楚這一點,而且南頌已有過臣服的先例。然而,他深深認為,戰敗失去的東西,只要靠戰勝才能重新拿回來,別無他法。
孟長河算是戰將中性子沉靜的文將,但在這些等待和談結果的日子裡,他的情緒變得暴躁,對手下將士管得愈發嚴厲,稍有觸犯就動用軍法。
常莫是朝廷派下的督軍,照理不用怕孟長河,這時都不好倒毛捋,只是擦擦鼻子不吭聲。
“報——”南門守將疾步奔來,抱拳,“一女子求見大將軍,說有要緊軍情稟告,末將已讓人帶她去了將軍府。”
常莫馬上露出不可輕信的神情,“女子從何弄來要緊軍情?恐怕無事生非。大將軍還是不見得好,派個副將把人打發走便罷了。”
孟長河卻道去看看,大步走下城樓。
常莫心裡犯嘀咕,可到底不失好奇,跟到將軍府,打從會客堂門前往裡一看,一女子正坐著喝茶,穿得雖是灰舊襖子,身姿卻頗美,年紀也應該不大。不過,待那女子上前行過禮,他打算好好看一看她的容貌,卻只見青瑟瑟慘白白,瘦出削骨雙頰,眼珠子滾圓溜動——
媽呀,女鬼!
常莫頭一低,特意挪開好幾步,繞過去坐在主位左下首。
孟長河倒不怎麼介意女子的悽慘病色,大耄袍往後面一撩,上座,“敢問姑娘何方人氏,叫什麼,又從哪兒來,有何要緊事?”
那女子,除了節南,沒別人。
節南重新坐好,喝完一整杯熱茶,也不急著回話,但往門口那個偷瞄自己的站堂小兵舉舉杯子,“請再倒一杯,要燙的。”
面對病姑娘,小兵眼中充滿憐憫,拎起銅茶壺,哧溜跑走,燒燙水去了。
常莫覺得節南輕慢,重咳一聲,“姑娘可知這裡是軍鎮,行軍令軍法,無事生非者,輕則軍棍,重則斬立決。你道緊急軍情,卻究竟所為何來?莫非是細作?”
節南瞅瞅常莫,暗道這督軍是不會問話呢,還是眼神太好呢,居然一下子就翻開了她老底?
她當然不會真以為對方知道自己的底細,慢條斯里拿出信來,並道,“小山自成翔趕來,受人之託,忠人之事,給大將軍送一封信。”
孟長河展閱,先驚,後皺眉,再後來神情冷極。
常莫催問寫什麼。
孟長河大手一拋,那封信就飄到常莫腳下,他一眼不拐,如同適才看得只是一張白紙,但神情冷冷,銳利目光直逼節南。
節南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