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而且越來越多;到了牧子深記事的時候,冷氏就只剩下冷石街的后街,不足整街三分之一的一座深宅。那宅子常年沒有人住,但每年清明和個別日子,就會有一群穿著講究的男男女女老人孩幼,像一道風景線那般穿過冷石街,走進那深宅,然後這一天整個冷石街就飄散著濃郁的香火味……後來那一片深宅就被拆了,拆得只剩下一棵粗壯的李子樹,和那樹下的一座宗祠,還多一個老頭專門看守在那裡。深宅拆了之後,就一直在斷斷續續的施工,幾年之後人們才大概看出些眉目,是要在那片深宅上建別墅,但這別墅到現在建了有十年,既沒落成,也沒有讓人驚豔的設計,只是一排三層的毛胚空殼,終日杵在那裡……
沒有誰知道冷氏家族現在有多龐大,也沒有人知道他們是做官還是經商,若不是現在冷氏宗祠成了釘子戶,也大概不會有人能想起他們。以前牧子深幾乎看不到那宗祠,就連那李子樹也只能看個茂盛,但現在牧子深再去自家的廢墟,一眼就能看到那漆紅大門的宗祠和粗壯的李子樹。牧子深看著就覺得擔心,擔心這宗祠最終也像他們的房子一樣被推到拆除,那畢竟是宗祠,住著不知供奉了多久的祖先神靈;再就是擔心那棵李子樹,這是冷石街最後一棵百年老樹了,前兩棵的下場都一樣,修剪後被連根剔除,但願這一棵不是同樣的結果,但願它能就留在這裡,或者移植去別的地方。想著想著牧子深被幾個小孩爭吵的聲音給打斷,只能一個小孩說,這原來就是我家;另一個小孩卻說這原來就是他家,諾,他曾經貼在牆上的獎狀還破在這裡呢……兩個孩子爭執不休,讓牧子深覺得可笑,有什麼好爭執的呢,現在已經是廢墟了,將來也不會再是你們的家,呵呵,小孩就是小孩!
牧子深看著腳下枯索的葡萄架,確認這就是原來的自家無疑,心裡頓時一陣傷感,為葡萄架覺得不值;房子當年是買人家的,這棵葡萄卻是他親眼看著母親栽下的,十年了,那一株幼苗長成盤著的龍形,護在那院子上空,遮擋了多少次風風雨雨,陪伴了牧子深多少個靜悄悄的月夜;現在房子拆了,安置房沒有單獨的院子,以後再分房也不會有單獨的院子,這葡萄架就只能棄了,換回的是作價幾百塊錢的賠償。想到這牧子深又覺得小孩其實並不可笑,他們那麼小那麼認真的回來廢墟上找自己原來的家,他們是真實的,純粹的原始居民,不受利益薰陶,不受世俗牽絆;像自己的父母,拆遷前就回來忙著補辦各種手續,拆遷後又忙著追要各種款項,但這片倒下的為他們遮風擋雨二十幾年的廢墟,他們卻從沒有回來再多看一眼的意思;但他們也都是從小孩慢慢長大的,從小時候純粹的原始居民,到長大後拆人家的房子,蓋樓賺錢……人就是這麼長大,社會就是這麼發展,有些事你不幹終究別人會去幹。牧子深不願再延伸的想下去,因為再想下去他就要問自己,畢業後五年十年,會變成怎樣的人;還會為一棵百年老樹擔心?為一片廢墟傷神?
想到未來牧子深就著急離開這片廢墟,因為自己是二十二歲的男人了,像現在這樣的金錢社會,卻不著急生財之道,整天帶著些迂腐應景懷情,簡直就是新一代悲哀的代表。但牧子深逃回家裡,也只能是發呆而已,學校已經停課了,畢業設計正在緩慢地進行,多出來的時光,他誠然無所事事;想著看幾本書,但又覺得書上堆積的文字不如那廢墟上堆積的碎磚好看,於是終靠在那窗前,等著那拆遷工作圓滿。
母親傍晚回來的時候,拿進來一封信,說是北京寄過來的。牧子深就知道那是蘇木梨寄過來的。上次兩人一同從廣州回來,蘇木梨一路沒什麼言語,把她送回家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