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一陣子,任哪個丈夫知道妻子喜歡上別人都不會舒服。可他只是猜測,不能因為自己的猜測斷定了是。然而在前幾天,也是十二月初十,沈清猗從道門給他寄了封信,信中是夫妻間尋常的問候,但隨信附了一顆蓮子。
蓮子……?
他手中握著那顆蓮子怔了良久,然後苦笑了。
蓮子代表清白,清猗迄今為止沒有做對不起他的事;但是,只有蓮子無荷葉,這是表達了“荷離”的意思啊!
可是,清猗,我與你,如何能夠和離?
蕭琮只覺得頭痛,這件事讓他難受了很久,但是,心裡的難受遠遠不及此事的棘手讓他發愁。
他還沒有告訴父親。
父親知道後肯定會採取手段。但蕭琮並不願意拿清猗的母親來要挾她。何況,以他對沈清猗的瞭解,能對他提出這事,必是已經對她母親有了後路安排。再者,拿清猗的母親威脅她,夫妻倆必定反目成仇。不到萬不得已,蕭琮不願走到這一步,阿琰首先會傷心吧。
他心裡嘆了口氣,伸手摸了下蕭琰的頭,說著遮掩的話:“這只是阿兄的猜測。你可別對清猗說。”
蕭琰神情恍恍惚應了一聲,怔忡了好一會,愁著眉說:“這是阿兄和阿嫂的事,我不摻和。”
蕭琮又摸了下她的頭,又伸指撥開她攏著的眉,笑道:“行了,別愁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天高海闊終有路。來,明天要走了,趕緊愁你自個吧。”說著笑她,“可別被人甜言蜜語哄了去。還有,皇族和京中世家有幾個出名的分桃……可別讓她們識破了你的身份纏上來。”
大唐士族中有些隱語,譬如“分桃”是指女人間的斷袖,據說起於昭宗皇帝,當年勾搭皇后時,是給她分了一半桃子。
蕭琰想起李毓禎,眉毛便抽了下,哈哈笑著道:“阿兄你放心,不管哪個分桃,我都不吃。”
蕭琮被她這句話逗笑。
兄妹倆敘話到二更三點才散了。
蕭琰走出承和院,眼神沉了下來。
她抬頭望了望天上,十四的月很亮,也挺圓了,可是月圓人不圓。
阿兄說是猜測,可以阿兄的性子,若是作不得準的事,如何會胡口道出?
姊姊她,是真的心裡有人了?
蕭琰只覺心裡煩亂,大袖在風中一擺一擺的。
四哥眼看著要喜歡上魏子靜,姊姊心中又有了人,這夫妻倆的日子怎麼過?
她一路愁悶的回到清寧院,脫了外袍,在院中打了一趟拳,心中才清靜下來。
不管了,這事她真摻和不得。
母親說過,感情的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外人越摻和越亂。
一夜睡去。
次日十五,蕭琰一早起來,拜別一眾家人,隨著幾位伯叔進京的隊伍,前往長安。
隊伍中領頭的是大伯父蕭晀。
他是蕭氏二支的支主,和父親同一個祖父,與七姑母是一母同胞的嫡出兄妹,對蕭琰很是親切,一路都讓她隨行在身邊,給她講河西各州地的治理,每年進京朝貢的講究,長安的風物、地理、人情,等等。蕭琰深覺這位伯父文雅寬厚,學富五車,見聞廣博,人還很風趣,無論說話處事都讓蕭琰獲益良多。
車馬東出霍蘭山時,蕭晀帶了她和一眾堂兄騎馬上山。
從霍蘭山上往下眺望,東面是咆哮奔騰的大河,從北下南,沿著霍蘭山的支脈蕭山往西浩蕩而去,直至靜州小崑崙山下。蕭琰在四哥書房裡的大唐輿圖上見過這條河,以“幾”字分開了河西、河內、河東。
“大河以西,是咱們河西!”蕭晀馬鞭西指,面容寬和,聲音卻渾厚有力。
東望大河滔滔,西望草原遼闊,耕地萬頃,一眾蕭氏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