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對他的糾纏煩死了,又是一陣噁心翻湧,聲音也不由自主高了許多:“我已經向你保證過,絕對不再對第二個人說起這書裡的一個字。你還要我怎樣?”
“艾晴,我要你,不止是因為這本奇書。”他更加逼近我,眼底精光閃爍,“這書中所講,自然是驚世駭俗離經叛道。但不過就是把帝王做了卻從不說出口,說了又從來不必去做的事統統說了出來。這些不是這奇人自創,而是真正的帝王本來就是如此。”
我猛地抬頭看他,這麼深刻的分析,蒙遜的確不簡單。如同漢代帝王,外儒內法,卻絕不會標榜自己實際行法家之術。馬基雅維裡被人罵陰險狡詐,其實他的非道德政治學不是教唆,而是揭露。他如能遇上蒙遜這樣的君主,也不至於在貧窮中慘淡的結束生命。
正在想著,被他湊過來的高大身軀所逼,我只能再往後退。“而且,艾晴,你所知道的,恐怕還不止這一本書吧?”
我已退無可退,背貼牆角。他俯身在我耳邊輕語:“艾晴,與你相處越久,越是驚歎,也越是害怕。你的識見智慧,我從未在其它女子身上看到過。若是讓其他男人發現你有這等本事,會對我有多少威脅?你已知悉太多關於我的事情,我自晦藏刃,故做放浪,等待時機。這些努力,豈能毀在你手中?”
他抬起頭,語氣愈冷,慢慢地一個字一個字說出:“只有夫妻,才是最好的同盟。不與我做夫妻,你便是我的敵人。”
四月初的春風拂過,卻帶起了我滿身的雞皮疙瘩。他捏住我下巴,用力之大讓我生疼。如鷹的深邃瞳仁一緊,射出的是……殺氣……
聲音輕飄飄地落入我耳中,冷冽如冰:“你想,我蒙遜會放一個隨時可能壞我前途之人在世上麼?”
“你……”我的手已經在袖中扣住了麻醉槍,卻無力拿出。想過無數種可能,卻沒料到他會起殺心。背靠在牆上支援,冷汗涔涔,掙扎著問:“你要殺我?”
“雖然很捨不得。不過,你我既然做不成同盟,我也只剩這一條路了……”
他用手指在我臉上摩挲,粗糙的繭子微微扎著肌膚,那種如蛇滑過的冰冷滑膩顫起又一陣的強烈噁心。這已是駱駝背上的最後一根草,實在忍不住,不知哪裡來的力氣,一把推開他,即刻彎腰嘔吐起來。
這些天,因為有心思,我總是吃不多。所以並沒吐出太多東西。但這樣的嘔吐實在傷身,吐完了,我無力地倚靠著牆喘氣,拿出帕子擦嘴。看見他緊皺濃眉,嫌惡地問:“你究竟是膽子太小,還是對我蒙遜厭惡到如此地步?”
我閉一閉眼,不想回答。心中苦笑,我穿越數次,這是第一次有人威脅要殺我。而這個人的威脅,以我對他的瞭解,不會只是說說。是我自己的錯,我不該惹這頭狼……
他突然張大眼瞪著我,手伸到我唇上抹:“艾晴,為何還流鼻血?”
我呆住,腦子瞬間空白,愣愣地看著看到他手指上的鮮血。失神間,覺得自己的頭被抬起上揚。我掙脫他的手,無神地平視他神情複雜的雙眼。將帕子掩住鼻,感覺血還在繼續往外湧。過一會兒,拿開帕子,看到血團化開成一朵朵妖豔的小花,觸目驚心地提醒著我一個無法再忽視的事實。
“蒙遜,你不用親自殺我。”嘴角扯出酸澀的苦笑,絕望與悲涼揮之不去,連說話都沒有力氣。
“我已經沒幾個月了……到時,便一了百了。你可放心,這世上,再無人知道你的真實用心。”
“艾晴……”他莫名驚呼,雙手撫上我的肩膀,眼裡的陰鬱漸褪,轉而換上不置信的神色。想說什麼,卻張著嘴沒說出口。
“求你,千萬不要讓法師知道……”悲從中來,鼻子酸楚難忍。拍開他的手,搖著頭用虛弱的聲音說,“我很累,我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