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萬曆便是傳見,惟功入內時,卻是赫然見到張惟賢跪在地上,叩頭辭出。
“平素做事,多向你們錦衣衛堂上官請示,不要倚仗自己國公府出身的身份瞧不起人,多做事少說話,朕用你便放心了。”
聽著這話,惟功才見著張惟賢穿著的是錦衣衛的飛魚服,佩刀在身,身邊還放著旗牌關防……錦衣衛是天子親軍,任免當然就是天子自己可以自專的事情,現在的堂上官是都指揮劉守有,也就是掌印指揮,每次朝會,堂上官負責排程錦衣衛儀仗,平時負責指揮南北鎮撫司,偵輯訊息,刺探百官隱私,掌握輿情動向,包括物價在內都是如此,嘉靖年間是錦衣衛一家獨大,經過隆慶這幾年和萬曆這幾年,東廠又在錦衣衛之上,但錦衣衛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到目前還有龐大的明勢力和潛勢力,張惟賢能成為指揮之一,這絕對是一個對惟功很不利的訊號。
待天子吩咐已畢,張惟賢碰頭,不外乎說幾句感謝君恩的話,接著便是起身,退出。
在他出外之時,兄弟二人眼神相對,彼此微笑致意,但彼此眼神之間,也是冷意十足。
第165章 溫諭
“你來了,且站一邊等著。”
“是。”
萬曆對惟功沒有什麼客套的表示,指了指自己側後的地方,叫惟功站著,惟功行了一跪一叩的禮,便是站在皇帝身側。
過不多時,聽到殿外靴聲囔囔,一個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快步趨前而來,烏紗帽下是三品文臣的補服,京官之中,四品以上可稱京堂,位列國家大臣之位,而眼前這位,身為禮部左侍郎少宗伯,同時也是翰林學士的申時行,論起身份尊貴普通的九卿根本拍馬也追不上,六部之中,論實權是吏部第一,論清貴是禮部第一,少宗伯的身份,是夠資格參加廷推被舉為大學士的,申時行又是張居正的門生心腹,同時又是當今天子的授業恩師,加上有著南方人特有的精明和謹慎,長袖善舞,左右逢源,可想而知,這是一個預計在十餘年後執掌天下大權的人物。
“召先生前來,乃是替朕草擬詔旨。”
“是,臣敢不應命!”
申時行是外朝官,不常入內,行一跪三叩禮,起身之後,氣定神閒,仍然是那副溫潤如玉的君子模樣,皇帝的東暖閣內當然也有几案書桌,筆和紙是現成的,墨也由太監們研好了,申時行告一聲罪,便是端坐椅中,靜等萬曆開口。
“朕聞元輔張先生遭遇大喪,心中也是哀痛萬分,但請先生要保重身體,莫要太過哀傷,要抑哀以全大孝,身體乃父母精血所化,可不應善自珍重?再,送先生人參,何首烏等藥材,著御藥房選取上等好藥,先生哀憐之時,身體亦需進補,不必因藥材名貴而不使用……”
從萬曆說話時起,申時行便是開始潤筆,待聽了幾句之後,便是開始運筆如飛,將萬曆的白話寫成文言化的諭旨。
本朝故事,雖然屢有白話聖旨,但今次這樣的場合是肯定不適用的。
但萬曆一直講到最後,雖然句句是關心和撫慰,對張居正推崇備至,但到申時行擱筆之時,滿殿之中,人人都是神情凝重。
包括申時行在內,俱是如此。
內閣的表章,御史和給事中的奏疏都送了進來,萬曆不可能不知道外朝奏請奪情之事,但在這一道很重要的諭旨裡頭,萬曆根本沒有提及挽留之事。
申時行神色凝重,先是欲言又止,接著還是問道:“皇上,諭旨之中,是否要提及元輔少師張先生等字?”
萬曆和皇太后在平時與張居正交談時,要麼是稱元輔,要麼稱張先生,朝官和太監有時候稱張居正為少師。
三公和三孤,是大明不論文武勳貴都很難得到的尊榮,太師,太傅,太保,後兩者尚屬宣力重臣經常可得的榮譽,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