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松在回博識堂的路上,滿腦子裡除了阿茶要離京,便是晏安帶給他的最震驚的訊息。
四年。
與龐天成的預測基本一致。
亂世,真的會如期而至麼?
聞松皺緊了眉頭,皇位之爭若是演變成亂世,那可就不只是皇女之間的鬥爭糾葛了。
一回到博識堂,聞松便將自己關進了房間,翻看著從藏書閣借來的各種占星天象典籍。
他從得入藏書閣那一日起,便醉心專研星象,如今雖然稱不上是精通,但也小有所成。
是夜,星雲滿布。
沉浸在書海中的聞松終於抬起頭,眼眶都因久讀而疲憊,泛著紅。
他推開窗,望向漫天的星光,一雙泛紅的眼繞過令人眼花繚亂的星空,直直望向最北邊。
帝王之星北辰。
黯淡無光。
北辰無光,眾星散之。
聞松乾澀的雙眸中含著萬千思緒,良久,他才低下頭,合上窗,轉身坐回書案後的椅子上。
閉著眼,再度陷入沉思。
油燈漸漸燃盡。
燈火明明滅滅。
在油燈燃燒盡最後一抹光亮之時,聞松陡然睜開雙眸,眸中已有了堅定的神采,已然做好了決定。
……
與此同時,南胥也在書房內端坐著,垂眸,看著案上被他剛擲出來的三枚銅錢,神色不明。
“天地否。”
南胥眼皮跳了跳。
身為傑出的世家子弟,南胥自幼熟讀《周易》,卜卦解卦對他而言不是難事。
然而,南胥甚少問卜。
從小到大遇到的難事,幾乎都能被他克服或解決,也就免去了問卦。
這一次,裴光濟引起的賜婚風波,導致一切事情有些偏離了他原有的計劃,一時難免有些心慌。旁人不知他的心境,因他偽裝得很好。
宮宴後的這幾日,他內心是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慌亂,於是在這個夜晚,破例占卜了一次。
不是問自己,不是問鬼神,而是問大祁。
他問的是大祁國運,以防患未然。
他擲出的國運之卦為“否”,這是亂邦之兆。
“否極泰來,破而後立。”
南胥盯著三枚散落在書案上的銅錢,喃喃道。
……
次日清晨,霧氣濛濛。
一男一女相對而坐。
女子怕冷,早秋的天氣,她身上就已經披上了一層胭脂色的厚重外袍,一雙桃花眼中滿是疑惑。
男子穿著單薄的青色長衫,低著頭,絲毫不見低聲下氣,反而不卑不亢,有種清淡又溫暖之感。
“你不是才說要想想嗎?”
無垢不解,怎麼這麼快就改了主意呢?
聞松抬眸,休息了一夜的雙眸重新變得清亮,他道:“在下認為,還是早些離宮較好。早一日遊歷四方,便多了一日的閱歷。”
無垢依然有些不安,“先生,您不會是生氣了吧?”
聞松不解其中意,眯著眸子,“生氣?”
無垢點頭,“因為我遲遲沒給您答覆,反而還要成婚了。”
聞松繞了一圈,才明白無垢說的,是之前他問她是否決定爭儲一事。
“殿下多慮了。”
現在的情況,已經不是無垢決定爭或不爭的了。
她必須爭。
賜婚那日,百官都看在眼裡,一直與南家不對付的,或者其他野心之輩,想必已經開始蠢蠢欲動,遲早,會有人找到無垢這兒來。
再者,聖上之意也很明顯,如無意外,詔書上的名字該是無垢。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