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松沉默片刻後,又繼續他的“自言自語”。
“你們為何要跟蹤我呢?”
這是聞松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的事。
他的出身連普通都不算,只能說是貧寒。
家中無地,父母在時,尚有一些文錢。
六歲之時,父母離世。
父母離世之後,和祖母相依為命,住在破茅屋中,每逢下雨,還需再鋪上稻草和黃泥修繕,周圍鄰居見他們過得悽苦,好心地來救濟他們,逢年過節送點包子饅頭,平常送些剩飯剩菜。
後來,有好心的夫子聽說了他們家的情況,見他還算聰慧,便給他指了一條明路,讓他去參加“科舉”。
他也是在那一刻才知道世上有個叫“科舉”的東西,才知道有個行為叫做“讀書”。
再後來,他一邊讀書,一邊給村裡,鎮上的一些人家做活,就這麼活了下來。
身世無可做文章之處,他不過草民一個,身無長物,也無可做文章之處。
唯一能吸引人的地方,就是他寒窗苦讀之後獲得的一身文采才華。
這吸引人的地方讓他有幸進宮待了數月,教導無垢的德行,傳授她知識。
如果他真的有哪裡吸引了神秘佈局者的興趣,那隻可能是在宮中這段時間裡,他和無垢的談話。
他的野心是唯一的、最有可能“得罪”這神秘人之處。
可關鍵在於,神秘佈局者是怎麼知道的呢?
這期間,他和無垢的談話,不可能有第三個人知道。
無垢對他們之間的談話處理得也很是小心謹慎,連青黛南胥都未曾告訴過,自然就更不可能被神秘人安插在宮中的灑掃的內奸聽了去。
聞松所能想到的每一個可能,在邏輯上似乎都不可能。
除卻這些,他實在是想不到為何會被人青睞至此?
他是真的無解。
聞松在庭院中說這些,也不是真的想問跟蹤者,而是在試探對方到底有無殺機。
這試探雖然冒險,卻不莽撞。
他是越想,越疑惑,總覺得對方對他……
可殺可不殺。
根據神秘人的行事風格,一件事,必須要做得利益最大化,必須要安排得當,是絕對不可能因為一時意氣而突然行動的。
言之,若神秘人想殺聞松,也要找對時機,殺得將利益最大化。
比如跟蹤了許久之後,才決定在程橋動手,一舉兩得。
聞松正是判斷對方這時殺他並無利益,所以才會冒險一試。
他其實不知道跟蹤者是否在他身邊,在這個時機說這番話,是他觀察到了常忠信的異常。
從程橋出發進了此地,常忠信就提起了十二萬分的警惕。
他便猜測跟蹤者又跟來了。
常忠信因之前忽略過他自己若有似無的直覺,而差點兒讓聞松進了獄中一事,自責不已。這以後,他就比以前要小心得多,再也不敢忽略任何一絲詭異感、不舒服之感,如此一來,反而能精準捕捉到跟蹤者動向了。
聞松讓常忠信獨自一人前往禁衛聯絡處,常忠信不願的神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這麼多天以來,兩人已經形成了默契。
常忠信看出了他想要冒險試探的意圖,也知道他不會輕易罷休,所以不情不願地離開。
其實,自知道跟蹤者再次出現之後,兩人都不約而同有了“分道揚鑣”的打算。
禁衛聯絡處地址是大祁的秘密,若是被跟蹤者發現了具體位置,恐會釀成大禍。
是以,讓聞松留在此處牽住跟蹤者,相較之下,成了最穩妥的法子。
聞松的試探有了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