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竹進了灶屋,見胡秋月已經燒開漿,就等著點滷水,沒啥可幫的。
他是個閒不住的性子,會主動找事做。家裡別人不願意做,或者沒時間做的事,只要他能做的,不用人喊,自己會主動去做,並且完成的質量很高。
不用人叫,白竹轉身拿了一箇舊竹蓆鋪在地上,又拿了一個簸箕過來裝了小簸箕舂好的米,去簸米了。
他認真地簸著糠皮,根本沒注意到張鳴曦在背後一眼一眼地剜他。
張鳴曦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大庭廣眾之下,他們三個人在舂米,有問題嗎?
沒問題,可自己心裡為什麼這麼不舒服呢?
娘要打豆腐,白竹一個人舂不起,李立維來幫忙,有問題嗎?
沒問題,可自己心裡為什麼這麼不舒服呢?
白竹是主人,總不好自己跑了,讓李立維一個人舂吧?再說了,宴宴一個小哥兒,總不能和李立維單獨在一起的。
所以他們雖然站在一條舂凳上,但是迫不得已的。
並且他看見了,倆人身子一個往左歪,一個往右歪,離得遠遠的,有什麼問題嗎?
沒問題,可是自己心裡為什麼這麼不舒服呢?
張鳴曦心裡的無名酸水一股一股的往外冒,嘴裡的酸口水快包不住了,牙都快酸倒了。
他心裡很清楚,自己那傲嬌的幼稚病又犯了。
就像小孩子動不動在娘面前哭一哭,要糖吃一樣,他莫名其妙地又想鬧了,想要白竹哄。
但他總算理智還在,沒有馬上鬧起來。見米舂好了,自己還要上山拉樹,對李立維和宴宴交代一聲就往外走。
他經過白竹後背時,故意加重了腳步,重重頓了幾下。
白竹正在簸米,每簸一下,米粒撒在簸箕上一片響,他一開始並沒聽見張鳴曦的腳步聲。
張鳴曦見白竹認真地簸米,一直沒有回頭,肚子裡的酸氣更重了,一股酸氣直衝鼻腔,搞得眼睛都酸了。
他故意裝作不小心輕輕碰了一下白竹的後背,白竹這才知道身後有人。
他回頭一看,見張鳴曦目不斜視地往院外走,忙喊了一聲:“鳴曦,你還要上山啊?”
張鳴曦腳步微微一頓,想要回頭,又忍住了,直接朝三叔走去。
白竹以為他沒聽見,見他跟三叔把粗樹幹歸攏一處,拉著板車往外走,本來想再喊一聲的,可是當著三叔,黏黏糊糊的到底有點不好意思。
他抿抿唇,把到嘴邊的呼喊嚥下去了。
他又一想,張鳴曦既然走了,米應該是舂好了吧?
他回頭一看,見舂頭支起來了,宴宴和李立維一邊一個正在把臼裡的米和糠皮一起往外掏。倆人一邊掏,一邊說著什麼,宴宴在嘻嘻地笑。
張鳴曦拉著板車,磨磨蹭蹭的等白竹喊他呢,誰知等了半天也沒聽見動靜,忍不住回頭一看,恰好看見白竹端著簸箕,回頭去看李立維。
張鳴曦這一下的酸氣直衝腦門,壓都壓不住。
他剛才還有點故意無理取鬧的意思,這一下可是真酸了,連撥出來的氣都是酸的。
但他知道自己不是小孩子,家裡蓋房子是大事,這麼多人來幫忙,如果他由著自己的性子鬧,只會貽笑大方。
說到底,他和白竹的彆扭是夫夫之間的小事,只能在臥房裡單獨解決,沒必要鬧得人人皆知。
想到這裡,他用盡全力壓下酸意,和三叔說笑著上山拉樹去了。
白竹哪裡知道自己無意中打翻了醋罐子?哦不,是醋罈子!
他更不知道,晚上等著他的是怎樣的一副狂風驟雨,張鳴曦要怎樣的把他鬧得死去活來,才算吃完了這一攤子醋!
他忙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