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膊上撫摸著,是那樣沉重。周圍已經是很安靜了。連紅柳床也不再咯吱了。唯有月光,依舊是那般的清亮、寡淡、悠遠……

過一天,謝平到場部去報到,帶走了他從上海帶來的全部行裝。說起來也挺簡單:一個灰藍色的斷了拎把的舊帆布箱,一個裹著條廉價氈毯的鋪蓋卷,再加一個網線袋,裝著零七八碎的日用品和兩捆小說書。就這些,全帶上了。幹部股通知要全帶上,他就全帶上了。因為〃全帶上了〃,青年班的夥伴們就認定他不可能再回試驗站了。頭天晚上,男生女生都到他那半地窩子裡來了。先是男生,又吃又喝。各人把自己從上海帶來的罐頭都開了,誰也不說一句謝平走的事。喝暈乎了,敲臉盆。後來聽見門外窸窸窣窣老有聲音在響,謝平開開門去看,見裴靜靜帶著所有的女生站在月光地裡,一直不好意思進屋來。〃祝賀你……〃靜靜真誠地伸出她那胖胖的冰涼的小手。她的爸爸媽媽都是教英文的,哥哥在清華當助教。她考了兩年上海外語學院,就是考不進。也真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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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節:桑那高地的太陽(5)

第二天黑早,掃雪。吃罷早飯,青年班全體得去場院裡碼苞谷,還要抽幾個男勞力去脫粒,所以,都不能遠送,只得高矮不齊,一字排開,站在屋簷下,目送謝平,並一口長一口短地撥出許多條白氣。每人一副粗布手套。站部後身的小高包上,戳著幾個灰淡的人影。不用問,便知是渭貞嫂和孩子們。在這幾點灰淡的人影背後,有一棵高大的老楊樹。在稀薄的晨曦裡,它也灰淡淡。

趕車的是一九五六年從河南支邊來的一個漢子,矮矬個兒,卻披著件過分肥大的光板子老山羊皮襖。後襟上撕了一塊,齜出一撮撮黑黃黑黃的山羊毛;摟著個老大不小的向日葵盤,一路都在剝生葵花子吃。他罵牲口跟罵人似的:〃我操你哥一回,還想跟我使奸耍滑?吔!你還真能得不輕哩!騷包貨!〃

謝平一路上都沒心思搭訕,抱住膝蓋,靠在車後的那根梢棍上,由著車慢騰騰地顛簸,體會晨霧擦住臉面的那點清陰。馬車上了公路,試驗站便被它自己周圍的林帶遮去,加上彙集在窪地裡的霧氣漾開,很快它便模糊成一個扁平的灰坨坨。公路下邊有幾間小小的土屋,暗褐色的一面坡屋頂從霧裡掙出,像孤島。荒野的西半拉還青黑著,使視界裡的一切攜帶上了某種特殊的空曠、淒寒。而底色,則是一整塊越來越亮、越來越白的白。綿延數百公里的南山在這一刻瞬息萬變,逐漸清晰地從無可奈何隱退的晨靄中擺脫,再次顯現自己的塊壘疊嶂、瀟灑跌宕,並以自己的偉岸、奇崛,給這四境裡渾然的單調、冷寂添進一注凝固永恆的活力。八個月來,為了〃偷〃凌晨的這一點空閒多少看點書,他曾多少次躲到這塊空曠地裡來。但常常地,把書攤開了,卻又看不進去。他喜歡看這早晨。他喜歡看世界從這紅與黑、夜與晝、明與暗的交界處重新走出來。它默默地再度出現了,那樣的沉靜,自信,那樣的多災多難,而又那樣的堅毅持久。他喜歡這種靜靜的偉大,默默的喧囂,不知不覺的鉅變,低下頭的迸發……十九歲的自己在來到這世界上之前,曾是這天地的一條無形無影的精氣。一百年以後,自己又將重歸土地而再返太真。在這有我之年,能給這世界留下什麼?留下什麼?他真想剖開血管,而由著那裡邊燃燒著的液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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