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張機與重新戴上了紫色蛛網面具的驚鯢從房內出來的時候,嬴政顯然已經與韓非交談多時了。
二人就像一對良師益友般討論著韓非著作中對於“法治”的理念,即便是從小受到法家思想薰陶的嬴政,也不由覺得與韓非的交談讓人耳目一新,豁然開朗。
涼亭中,嬴政從蓋聶的手中接過一個酒壺。
裡面裝著的酒,自然是張機從墨家總院回來時薅回來的魏國名酒青花釀。
這樣度數低的甜酒,很適合在這種時候飲用,既能讓氣氛更加輕鬆,又不會因為喝酒而誤事。
“這青花釀可真是甘醇,張機兄竟然私藏這麼多的青花釀卻不叫上我來同飲,真是小氣。”
韓非一臉激動地接過嬴政遞來的酒樽,將放在冰窖中冰鎮過的青花釀一飲而盡,而後又將空酒樽放在嬴政的面前,笑盈盈地看向嬴政。
嬴政輕笑一聲,不免搖了搖頭。
韓非為人豁達開朗,不拘泥於禮法的同時卻也不失穩重,對於“法”的理解也是讓他感佩不已,無論是為友還是為臣,都是不錯的人選。
可韓非作為大才,也有著某些缺點——好酒!
韓非雖然說不上嗜酒如命,但的確是無酒不歡。
縱然是朝食,也必須以美酒佐餐。
說起來,他看上的人才怎麼都是這麼有個性,一個好色如命,一個無酒不歡。不過若是二人都留在自己的身邊一同輔佐他,即便無法成事,但這樣的生活,倒也比起往日枯燥平靜的生活有趣多了。
這麼想著,嬴政拿起酒壺,準備再給韓非倒一樽酒,酒壺卻被一隻突如其來的手抵住。
“王上。”
“先生。”
嬴政見是張機,雖然對於張機的行為感到不解,卻也沒有露出不滿。
“呃,張機兄。”韓非看著面色有些不善的張機有些心虛地摸了摸後腦勺,顯然他剛剛說張機壞話的時候被張機聽到了,“我就是開個玩笑而已,哈哈,張機兄如此大度,定然不會與我計較的對吧?”
韓非眨了眨眼睛,將手伸向了酒壺,準備自己給自己倒酒。但張機不僅沒有理會他,反而直接將酒壺奪走,將那千金難買的青花釀直接倒入了涼亭邊的花叢中。
“你這是幹什麼!”
韓非撲向張機,試圖奪走他手中還殘存著些許酒液的酒壺,卻被張機一巴掌拍了回去。
張機冷冷地看向韓非,厲聲道:“韓非,你就真的那麼想死?”
一旁嬴政也有些疑惑,聽聞張機和韓非往來雖然不多,但交情尚可,應該不至於這般水火不容才是。
見嬴政有些不解,張機解釋道:“王上,我不讓韓非飲酒,並非我吝嗇美酒,也並非因為韓非背後說我壞話。”
“而是因為,韓非先天罹患痼疾,酒水於常人而言是穿腸藥,對韓非來說簡直就是蝕骨散。三歲時,韓廷御醫便已斷言,韓非如果清心寡俗,尚能勉強有常人之壽,如果沾染酒色,則難免早殤。”
張機的話,令嬴政和韓非的臉上同時閃過一抹錯愕之色。
嬴政錯愕是沒想到韓非的身體竟然虛弱至此,而韓非的錯愕則是沒有想到張機竟然知道這件事。
因為,這是韓非的秘密,只有他最親密的家人和朋友才知道。
比如他的祖父韓恆惠王,還有韓王安這個父親,比如他的少年好友張良。
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當年他的祖父韓恆惠王才會對沉溺酒色的他如此失望,因為那不僅是自甘墮落,更是不珍惜自己的性命。
可張機本不該知道這個秘密才對,即便有著羅網,但從未有人討論過的秘密,當年的御醫也早已去世,羅網又怎麼可能知道這個秘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