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沒課,胡競之便招了輛黃包車回家了。
到家時正趕上午飯的點,冬秀是才把早飯消化完,不大餓,便陪著胡競之坐下隨意夾了點菜吃,順便與他商量要如何收拾房子。
飯後,胡競之自炕頭的小抽屜裡拿出一個信封來交給冬秀,笑道:&ldo;冬秀姐,你是這房子的女主人,怎麼佈置自然是你說了算,這裡是我近一年來攢下的薪資,差不多還有一千伍佰元,都交給你,我現在每月固定能拿到二百八十元的教學薪資,偶爾還有給報社投稿賺的潤筆費,到時候再說,家裡開銷不過是每月二十五元的房租,兩元水電和柴火煤炭之類的雜費,再有就是給王媽的兩元僱傭費。&rdo;
喲,這是交待家底啊,聽著胡競之竹筒倒豆子般把身家說得一清二楚,冬秀相信他是真的想與她好好過日子的,按說投桃報李,她也應該交待一下自己的家底,可想到自己荷包裡的鉅款,她又把話嚥了回去,現在坦白她就是那個寫小說的寶先生,恐怕他也不能信啊。
冬秀自信封裡抽出兩百元遞迴去:&ldo;你在外應酬,手裡不能沒錢,這錢你拿著,不夠了再找我要。&rdo;
胡競之接過錢,給她拱手致謝:&ldo;多謝太太慷慨解囊。&rdo;
冬秀笑:&ldo;謝什麼,不過是借你的花供你這尊佛罷了。&rdo;
接下來兩天,兩人便包了輛黃包車滿城轉悠,到傢什店裡定了書架、書桌、窗簾、門簾之類的,店裡人管送管裝,又到各雜貨店買了洋瓷盆、洋毛巾、洋胰子,還淘到一對香柏木的泡腳盆,只是價格略貴,花了三元錢,路過一處集市時,遇到賣盆栽的,想到院子裡只有兩顆大槐樹並幾從夾竹桃,又買了許多盆五顏六色的鮮花盆栽回去。
看著那些東西流水一樣搬進院子裡,王媽直咋舌,天吶,先生這三兩個月也就買了幾床被褥,這太太一來可了不得,這兩天時間估計花了不下五十元了吧,嘖嘖,真是個敗家的。
東邊的房間做了胡競之的書房,而冬秀則要了他們臥室的那間耳房做書房,又花了三天時間,把箱子裡裝的衣裳、書本、筆墨、擺件都收拾出來,該掛的掛,該擺的擺,原本空曠的房間裡頓時就有了生氣。
白天胡競之照舊是大早上就要坐車到京大教書去的,一般直到晚上六點才能回來,冬秀便提議讓他包個車夫在家裡,一來每日接送他上下班,即方便又安全,二來她也想每日坐車出門逛逛,有個熟悉北京地形的車夫倒是省了許多事,三來家裡有個男人住著門戶也安全,而且那些跑腿送信的雜活,或是搬搬抬抬的重活也有人幫著做了。
冬秀跟他說的時候不由想起了那本名叫《駱駝祥子》的名著,裡面的祥子也曾被包月住在主顧家裡,其中有一家就小氣又苛刻,分明只給了包車錢,卻把他當個萬能的長工使喚,不僅要劈柴擔水做飯,甚至還要照顧小孩伺候茶水,想到自己說的那幾點設想,好像也有些過分啊,要不然就多給點錢吧……
然後冬秀就找了前幾天買東西時包下的那個車夫。
冬秀對他印象很好,人老實還愛乾淨,當時她跟胡競之去招黃包車的時候,其他車夫都衝上來圍著他們七嘴八舌的自薦,也不管那唾沫星子有沒有噴到人臉上,也不管那車把子有沒有戳到人,搞得冬秀一瞬間以為自己回到了現代火車站出站口。
最後兩人就選了那個在原地不動的車夫,因為他的車座罩布和本人身上的衣服都洗得乾乾淨淨,連車輪上的鋼筋條都被擦拭的閃閃發亮,在那群渾身散發著汗臭的車夫裡可謂鶴立雞群了。
而事實證明,這第一眼的眼緣十分靠譜,這個車夫不僅身強體健,拉著兩個人跑上五六公里路都速度不減,而且見多識廣卻毫不油滑,他對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