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秀姐從未離開過家鄉,在他們那閉塞的山村裡,知道世上有拉丁文這一樣東西的人都不知有沒有,更別提會這拉丁文注音法的使用了。
呃,漢語拼音是前世每個小學生讀書識字的入門必修課,她當然也會啊,不過她之前連這個時代到底有沒有漢語拼音都不清楚呢,聽胡競之這意思漢語拼音早就有了,只是名叫拉丁注音。
&ldo;哦,我好像是很早之前在一本雜誌還是注釋書上見過來著,你也知道我只上了幾年私塾,不認得的字多著呢,看見這可以自己教自己認字的法子,當然是要學的,也沒人教我,還是哥哥找了些書回來給我看,這才慢慢看懂了學會了。&rdo;
冬秀越說越心虛,這完全陌生的東西怎麼可能靠自學就能會啊,而且她胡謅的教科書到底有沒有她也不知道啊,忙轉移話題道:&ldo;不過這法子雖然比先生教的什麼反切法兒好學,可惜沒有專門的拼音字典可以查用,要不然咱娘寫信就不用夾雜著拼音了。&rdo;
胡競之倒沒有懷疑什麼,因為他知道這拉丁注音法早在明朝就出現了,還是一個外國傳教士發明的,而冬秀姐看的學習書,應該是十多年前國內兩位先生所寫的《江蘇新字母》和《中國音標字書》之類的吧,當初為了學習英文考取海外留學名額,他對這些也是有所瞭解的。
他一向自認是個聰明人,特別是在唸書學習一事上,好像有特別的天賦,就像當初學習英文,從全然不知,到孰能生巧,不過只花了三個月時間而已,可能就是太容易了,他便少了那份堅持鑽研的精神,做事往往容易興之所至,半途而廢,似冬秀姐這樣能堅持一個人把一樣東西琢磨透的品性,正是他所或缺的呀,日後做學問搞研究說不得還需要她從旁監督鼓舞呢。
胡競之想到日後他們夫婦能夠協作互助,共同進步,便很是嚮往,這不就是他當初對自己伴侶的最大心願和期望麼,不想竟然真能夠實現了。
他深情凝視著妻子,由衷感嘆道:&ldo;得妻如此,夫復何求哇!&rdo;
做賊心虛,感覺被死亡凝視的冬秀完全跟不上對方的腦迴路:&ldo;……&rdo;
胡競之極為孝順含辛茹苦將他養大的寡母,無奈母親不願到北京來好使他盡一盡為人子的孝心,只能每月多給些錢使她老人家晚年生活輕鬆些罷了,他知道母親時刻掛念著他,樂意知道他的一切訊息,他也時常寫信回去告慰她,只是母親識字不多,只能請人念給她聽,就因為這一點,胡競之也不好寫些過於私密的東西進去,這家書便到底少了一分親密感。
現在母親既然能夠認字了,他便決定日後多與母親書信往來,也使她老人家的山村生活快慰一些。
&ldo;這樣當然很好,娘會很高興的,&rdo;冬秀對他的想法表示贊同,&ldo;不過咱們那裡山高林密,交通不暢,郵差都不愛去的,還要人到郵局自己去取信呢,你寄信太頻繁了,沒人時時去取,也是積壓在郵局裡,又有丟失的風險,還要多給錢,倒不如把每次寫的信都積攢起來一次寄過去,你不知道,每次娘收到你那一頁信紙,請人念過一遍不算,還要翻來覆去的看好幾遍,彷彿能從裡面再看出些話來似的,叫人看了心酸。&rdo;
胡競之聽了心裡怪難受的,眼前彷彿出現了母親將他的書信當做至寶般反覆檢視的景象,只期望能從中再得到關於兒子的隻言片語,可惜他的家書與別人都是一樣的,無非就是問候和報平安罷了,能寫多少呢。
&ldo;這樣吧,以後你儘量保證每日都寫一封好了,就當是記日記了,跟外國人一樣橫著寫,然後我來給它注音,這樣母親就能自己讀信了,比求別人代念不知好多少,怎麼樣?&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