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地嚎叫著撲到萬翼腿邊一把抱住,將那張粗獷的大臉往萬翼衣角一貼,“真是擔心死我了,當初也不知是哪個殺千刀的小人說你去了,啊呸呸,不,像您這麼耀眼這麼才華橫溢之人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去了!我與爹日夜頌經請願,如今萬郎平安歸來真是太好了!”
這肉麻得教人雞皮疙瘩全體立正站好的話讓一旁的錢疇手一抖,球歪了,平白又痛失一城。
他暗暗思忖:莫非萬郎好這一口?要不,他也試著拉下臉……眼尾瞟到壯漢曾威武被一腳踢開後又撲上前殷勤地邊捶腿邊問萬郎腳踢痛了沒。不行,只怪他功力不夠深厚,實在做不到。
節操早已丟在地下踩的曾威武成功換得萬郎煩不勝煩的一句不計較,陰險四人組開始挑選明日早朝的主攻物件。
萬翼慢條斯理地整理衣袖,“次輔李延年事已高,致仕在即,我今夜修書一封予他,為求明哲保身為家族小輩鋪路,明日應不會提出反對。倒是華蓋殿大學士熊平,聽聞我不在期間,一直聯合保皇派諸臣積極攛掇李延接替首輔一職?”
“確實如此,我看他就是想自己當!畢竟李延這把歲數就算當上首輔也撐不過幾年,若李延當選,他也稱得上擁立有功,少說也能混上個群輔,等李延致仕,別說次輔或許直接被推為首輔也未可知呢。”曾榮悻悻然道,絕口不提當初自己也想湊過去分杯羹卻被踢走。
“解決了熊平,那剩下的一些阿貓阿狗不足為慮,他們也大多是看李延的臉色,跟著熊平瞎起鬨。倒是御史武尚賢,自詡清流名士,怕是軟硬不吃。”
萬翼託著下顎漫不經心道,“這般迂直的御史,直接降兩級外調邊地,吃幾年風沙就知道人世道理了。”
曾榮與錢疇對視一眼,暗自心驚,好歹御史也是二品大員,萬郎說貶就貶,輕鬆得猶如吃飯喝水一般,背後究竟該有多大的聖眷?不由暗暗慶幸自己投誠得迅速。
“不過,熊平為官謹慎,怕是不好找到把柄……”
萬翼恨鐵不成鋼地斜了錢疇一眼,“他沒有,他兒子你就不會去找找?”
曾威武立刻感到是自己發光發熱的時候了,“萬郎!我!我這裡有!”
曾榮想不到原本只是帶來刷臉的兒子竟當真能派上用場,不由喜上眉梢,“兒子你長大了!我兒果然聰慧!”
“爹爹!”
“兒子!”
“爹爹!”
“兒子!!”
錢疇看著那邊又開始父慈子孝,抹了把臉直接扭過頭去。
“熊傑擅行書,我這有他的一副字,雖是當年在國子監請他給我的題字,不過……沒太常觀摩還是儲存良好。”曾威武厚顏無恥道,開始有些感謝當年被娘逼著去那個鼻子朝天的熊傑討要墨寶研習書法了。
萬翼感興趣地問,“哦?什麼字。”
曾威武抖動著胸大肌,明明是金剛芭比卻強做斯文的搖頭晃腦道,“煮豆持作羹,漉菽以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萬翼言簡意賅,“妙。”
曾榮附和,“甚妙啊!”去年秋血腥之夜後,其實另有一種言論暗暗流傳,說是……這一切皆是當今聖上親自佈局,為求明正言順地誅殺太后和濟王兩大威脅。不過沒人敢在這時候說出來,反而誰若敢起這個頭,不需要皇帝出手,群臣就會掄起袖子第一時間弄死他。畢竟邊關一直不定,蒙古又虎視眈眈,若是皇帝與濟王兩虎相爭,只怕兩敗俱傷後便宜了外族,大家又不是好日子過傻了想當亡國奴?
可以想見當這副暗喻兄弟相殘的題字被拿出來,熊家父子必定要直面一片腥風血雨,死得不能再死了。
賓主盡歡,待下人送走三人後,萬翼十指輕敲桌面闔上眼,曾威武論起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