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我一跳。”
隋寧遠哭笑不得捂著心口,不知道這漢子幹什麼突然這麼大反應。
“翻過年來,你就十八了,按說成家都算晚的,我那庶弟今年剛十六,夏天時候也已娶了妻。”隋寧遠當他是害羞,溫和笑了笑。
若是北姑在的話,應當也早就給他安排好了婚配吧,他或許也能在隋輝的年紀就遇上個可心的人,一路伴著他過踏實日子,而不用這樣孤單一人,遇上祁廣之前,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那現在也不急。”祁廣瞧著他的眼睛,“俺沒有本事,兜裡沒有半個子兒,娶了姑娘也是讓人跟俺受苦的命,所以俺不琢磨這些事兒。”
“以後再說吧,會有的。”隋寧遠收起針線筐,撩了撩他散在肩膀上的長髮,算一算日子,明天若是有空,該燒些熱水來洗頭了。
本朝男子的髮型大概有兩種,一種是長髮及腰,再用冠冕高高束起,走起路來長髮飄逸,頗有魏晉遺風,很受世家大夫、達官顯要的喜愛,但缺點也很明顯,就是麻煩,梳洗一次,往往需要下人伺候,還要抹一層髮油打理著,普通百姓可伺候不起這樣的髮型。
因此,大多數平頭百姓的髮型就簡單許多,齊著肩膀剃短,隨意拿個髮帶汗巾束著,更有那不甚在意的,便乾脆剃短剃禿,幹起農活來更是方便。
就像祁廣,他的頭髮便不長,短青的發碴大約只有一寸長,板正利索。
因著這頭及腰的黑髮,隋寧遠每次洗澡沐浴時都要大費一番功夫,盲著眼睛,還要燒幾盆熱水,伴著皂角仔細搓洗,往往要大半天才洗淨,但饒是這麼費事,他也不曾捨得剪下他的長髮,極盡所能,仔仔細細養著這一頭如瀑青絲。
晚上躺下,祁廣吹滅了紅燭,說道:“主人家,家裡面頭的紅燭用完了。”
隋寧遠才想起來,買棺材那天時家裡面剩下四根紅燭,這幾天每天晚上用去一根,確實已經沒了。
“紅燭不用我們自己花錢採買。”他道,“既然林翠蓮答應不少我的,那我大方伸手要就是了,明天我告訴孫小舟,讓他後天送來就是,不花我們自個兒的銀子。”
“這樣可太好了。”祁廣道,“冬日裡紅燭價格貴,俺還正憂心這又是一比開銷呢。”
隋寧遠沒有睏意,仍睜著眼,跟祁廣盤算著日子。
“如今我們有了賣柴火的進項,每天好歹是能吃飽些了,雖說單一了些,但能填肚子心裡面就踏實了不少,你也已經添了新衣裳,穿著合身,在外頭不怕冷了,我們該計劃這給家裡面添補點。”隋寧遠道。
祁廣靜靜聽著,在花錢這方面,他向來沉默如金,全憑隋寧遠安排。
“你還差個被褥。”隋寧遠掐指算著,“過了立冬,這天兒一天比一天冷了,我想趁著小雪,最多到大雪之前,找人給你做一套出來。”
“不急。”祁廣沉沉道。
“不急什麼不急。”隋寧遠笑起來,“你也就是哄我不著急,我這被子薄得跟紙差不多,你又睡在木板上,半夜連一點熱乎氣都存不住,人就是再能吃苦也不是這麼吃的。”
他閉上眼,道:“說幹就幹,我明兒去陽城縣賣柴火時候就順嘴打聽打聽,找個農婦幫咱們壓一床棉褥棉被要多少銀子,咱們再做打算。”
“多謝主人家念著俺。”祁廣默了許久才道,只是他主人家已經側身枕著手臂睡熟,並未聽見這漢子說話時喉嚨間藏不住的微咽。
祁廣第二日天沒亮就拎著柴刀上山了,這個時辰氣溫最寒,雙手都拿不出去,換做旁人可能覺得苦,祁廣卻不覺得,他本就體熱強壯,稍微一動就出熱汗,身上更是貼身穿著隋寧遠送他的冬衣,暖烘烘的,幹活也有力量。
昨天隋寧遠還剩下三捆柴沒賣出去,他今天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