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去農村教書,這是真的?”龍天佑一直以為這不過是她不想為他生孩子的藉口。
“當然是真的。一年前她支教的申請都交了,去山東,她媽媽的老家。我忘了具體在什麼地方,只知道是一個偏遠的小山村。她媽媽當年就是從那裡走出來的,嫁給她父親,卻因為農村的身份,在他父親家連吃飯都不敢大聲。所以她一直有個願望,可以讓農村的孩子受到好的教育,跟城裡的孩子一樣揚眉吐氣。”
說到這裡,寒城諷刺的笑了笑:“可惜,這個夢想因她媽媽而生,卻也因她而夭折。有時候看著她受苦,看到她從你弟弟床上回來,身上那些又青又紫的吻痕。我真希望她媽媽乾脆在看守所裡死掉算了,可是我知道,她其實毫無過錯。這對苦命的母女,只是希望對方能過得好一些,結果把自己全都賠上了。”
龍天佑拿出煙來抽,可是怎麼都打不著火,手抖得厲害,最後他乾脆把香菸和火機順著山崖扔下去,落入湖底,如同往事沉澱,悄無聲息。
寒城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知道我今天為什麼能這麼平靜的跟你說這些嗎?我猜到你會來找我。那你知道我最初是怎麼想的嗎?我想了一萬種方法跟你同歸於盡。可我現在不會這麼做,殺了你,賠上我的一生和飄雲的期望,不值得。飄雲說過,人的眼睛是用來尋找光明的,我們沒有必要為了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隋洋本性不壞,只是被優渥的生活驕縱得隨心所欲。你的本性也不壞,只是被蠻暴的過去矇蔽了感知。你們在她眼裡,都不壞。”
“可是我不明白。”寒城停頓了一下,上前一步揪住龍天佑的衣領,激動得聲音都在顫抖,“明明是你們強取豪奪,憑什麼用那麼殘忍的方式來懲罰她?只因為她不喜歡你們?只因為她的心傾向我?只因為你們佔盡了金錢道義名分,就可以為所欲為,是不是?可是你們想過沒有,她憑什麼要喜歡你們?而我們,除了她是我的老師,我是她的學生,她的年紀比我大,我們究竟做錯了什麼?”
這個男孩,在龍天佑面前極力壓抑著自己,可是最後,還是忍不住淚流滿面,聲音嘶啞哽咽。
“你們的年紀都比我大,怎麼樣去愛一個人,你們應該比我懂。可是,為什麼愛情在你們面前就變得這麼利慾薰心?你們用金錢和權勢交換愛情,換不來,就暴力相向。你知不知道,那天晚上,你差一點就毀了她。她好不容易才擺脫她父親的陰影,你卻輕而易舉的把她拉回那場惡夢。你跟你弟弟,一個恣情縱欲,一個仗勢欺人。而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被你們糟蹋,我一點辦法都沒有,一點辦法都沒有。”
龍天佑不知道自己怎麼回的市區,耳邊一直徘徊著寒城刀子似的話,還有為愛神傷的少年那撕心裂肺的哀嘯。
看到市區的高樓大廈,他才想起來,竟然把寒城一個人扔在了風景區。
可是他沒有意願去接他回來,甚至怕見到他。
真相是如此的不堪入目,他不忍淬睹,唯有落荒而逃。
他甚至怨恨自己為什麼要來見他?為什麼要聽他說這些?如果不知道她受過的苦,會不會更好?
抬起頭,天高雲淡,時光正好。是誰說過,摔倒的時候仰望天空,天空也會對你微笑?
是你說過,飄雲,為什麼你總是讓我在你面前醜態百出?讓我看到自己有多麼的可笑?多麼的醜陋?
回家的路上,經過一家音像店,龍天佑走進去,跟老闆說,他要最搞笑的電影。老闆雜七雜八地給他裝了滿滿一箱。
當天晚上,他坐在家裡一張一張的看。一張石膏臉木然的看著螢幕,全然不知所云。
後來看了《鍾無豔》,是一部老片子。電影裡,鄭秀文演的鐘無豔,問張柏芝演的狐狸精,到底愛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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