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想象著蔚藍色的大海,他說:“那一定很美。不知道現在是什麼顏色?紅色?綠色?黑色?白色?”
女孩可不關心大海是什麼顏色,她只關心他們有沒有東西吃,她說:“爸爸,我們的黃豆只能再吃一頓了。你看這裡附近什麼都沒有。”女孩怕極了那種飢餓的感覺,這幾天她做夢都能夢到瘦得只剩下一張皮的自己,她張著口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她發出那種嘶啞的聲音,然後整副骨架都坍塌了,面板凹陷下去就像一張黑色的毯子蓋在尖銳凸起的岩石上。見到這副情景她就會莫名心悸地醒過來。
男人拿過女孩的袋子檢查了下黃豆瓶子,每個人只能吃小小的一把,已經見底了。他觀察了周圍的地形,這裡是一個郊區,除了公路以外,其他地方一眼望去都是荒蕪的土地,除了泥土和枯樹,岩石,廢棄車輛,他們什麼也看不到,遠處都是灰濛濛的。
女孩問:“爸爸,我們沿著公路走嗎?”
男人有些苦惱,公路邊上都是連綿的山,他們不會有體力爬山且山上什麼也沒有。貧瘠得就像被蝗蟲啃過。
男人不知道應該怎麼做決定,公路應該是最好的選擇,這些路總會指引他們快速走向下一個城鎮或者村莊。男人有些麻木地點點頭:“我想應該沿著公路走,我們必須得快速抵達下一個小鎮,到了那裡我們就有更大的可能發現一些食物。”
男孩說:“我不想沿著公路走,因為我看到有一輛車子開過。”
男人說:“不用怕,他們開得比我們走得快。”
男孩說:“也許他們在前面等著我們。”
男人說:“這條公路有岔路,我們和他們不會走同一條路。”
女孩說:“聽爸爸的,你沒得選,除非你想一個人走。”
女孩這句話對男孩很有效,他閉嘴了,有些不高興,他覺得姐姐總是以為他什麼都幹不了,可他也有權發表自己的看法,當然他也沒更好的主意。
所以他們蹣跚著上路了,這條公路很長,是一條還算可以通車的路線,男人看地圖上顯示的距離有200公里,以他們的腳程至少得走上7天,而在公路上除了可以看到死屍是幾乎找不到食物的。他們支撐不了7天。
男人打算先走一段路看看,如果有什麼捷徑的話,再繞近路。
他們吃完了最後的黃豆,肚子依然很餓,走了2個多小時,男孩已經氣喘不已,他拖著一條細細的腿,遠遠落在後面,就像一根會被吹倒的竹竿,他走著走著,果真倒了下去。
雖然沒有陽光直射,但是他覺得很悶,男人嚇了一跳,他蹲下去扶男孩的時候背上的傷如針扎一般,讓他冷汗直流,蹲到一半他不得不直起身來。
女孩見弟弟倒下了,她馬上去扶他,她說:“爸爸,我來。”
女孩將讓弟弟靠在自己的身上,他們就這樣坐在馬路邊,她拿出了水拍了拍弟弟的臉。
女孩有些驚慌地說:“爸爸,弟弟發燒了。他發燒了!”
女孩的聲音不大,但是很尖很細,彷彿能夠鑽入男人的思維當中,像把鋒利的刃。男人感到一陣心悸,發燒了,天吶!這個時候發燒!他應該怎麼辦?
沒有什麼比生病讓他們更加不住所措的,除了食物以外,生病是第二項能夠奪走他們生命的災難,從前發燒那種小事,在他們現在看來和癌症一樣可怕。
男人頭一次覺得他可能要保不住男孩,他要失去他了,因為放眼望去沒有任何曾經人類的聚集地,只有山,山上只有石頭和泥巴,和碳化的樹,各種腐爛的辨不出形狀的物體,散發著各種難聞枯敗的氣息。
男孩陷入了昏迷,一直叫不醒,額頭很燙,在上午的時候他還好好的。
男人拉起男孩,將他抱在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