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死寂一般。
皇帝許久不曾開口,馮若寶早已帶著宮人退下了。
藍姝看著沉默的皇帝,臉上漸漸浮起一抹失望。
衛婉儀至今未能從衛小夫人那裡試探出什麼,如今又得知太后身邊的王春嬤嬤有異樣。
而皇帝身為孩子們的父親,他理應有他的責任。
是以,她將事情告知,本想從他這裡能得到一些線索,免得女兒和容王那般辛苦查證。
藍姝唇角牽起一抹苦笑,她看人的眼光,的確不及女兒。
既然皇帝什麼也不肯說,她哪裡還有留下的必要,轉身離開時,手卻被人握住。
“三年前,下令伏擊護國軍的北陵主帥,是前朝餘孽,他本意是趁機推翻時家,奪回江山。”
皇帝的聲音緩緩響起,空洞又蒼白。
“前朝動盪幾乎毀了天下,百姓對前朝皇室恨極,但更多是恐懼,朕不願叫天下人得知,前朝還有餘孽逃亡在外,並意圖顛覆我大魏江山。
引北陵軍入境的祁縣令,乃是朕的第一批天子門生,朕也不想被天下人認為,朕是個無能的君主,錯把細作當門生。
而皇后和太子,一個是大魏一國之母,一個是大魏未來天子,他們謀害忠良,過河拆橋,會叫天下百姓寒心,更易成為別有用心之人攻擊皇家的藉口。
藍姝,民心不穩,則天下不穩,朕沒想過要衛清晏死,甚至朕痛心她的死,可她已經死了。
朕就算是殺了太子和皇后,她依舊無法活過來,朕便想要個天下太平。”
“可如今太平嗎?”藍姝神情似笑非笑,掩不住的嘲諷,“我瞧著你這位置坐的也是四面漏風。
既然你有你的顧慮,我不勉強,時瑾,我只希望,你別動安遠侯府。”
“好,我應承你,太子我已發落,黃沙嶺一事,就此收手吧。”皇帝的聲音透著幾分無力。
“我們的女兒如何去了衛家,這件事朕會命人去查。”
“若我不,你會對我出手麼?”
藍姝眸子一閃,蘇復和祁縣令之事,她已從衛清晏口中得知,剛剛不過是試探一問。
皇帝這阻攔的話,分明是告訴她,黃沙嶺背後還有真相。
不行,她得快些回去告訴女兒。
皇帝無奈苦笑,“你嫁我那日,我便承諾你,我永不會做傷你之事,藍姝,此諾,依舊有效。”
藍姝斂去眸中情緒,亦牽了牽嘴角,“那今日便當我不曾來過,你亦不知清晏是你的孩子。”
怎麼會沒傷過呢。
有些時候,不作為比作為更傷人。
殿中又恢復死寂,只有藍姝離開的腳步聲。
良久,馮若寶墊著腳輕步到皇帝跟前,小聲道,“皇上,娘娘她走了。”
“是啊,她走了。”皇帝低低呢喃了一句。
他如何不知她走了。
他親眼看著她,頭也不回地快步離開。
一如當年,她想要離宮,不惜裝瘋賣傻,他是她的枕邊人,怎會看不出她是裝的。
可這皇宮於她已是牢籠,他只能放她離開,一分別便是近二十年。
再見面,她眼中再無情愫。
這一次,她大抵又是失望至極,是否又要隔上二十年再見?
“若寶,朕還有二十年可活嗎?”
皇帝心中突然萬蟻吞噬般的疼痛起來。
誰敢回皇帝這話。
馮若寶嚇得撲通一聲跪地,“陛下,您是萬歲爺,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嗤聲,“萬歲是這世間最大的謊言,若天子真能萬歲,先帝怎會駕崩。”
馮若寶將頭磕在地上,不敢多言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