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自己的麻煩,佛域還要對付西面來的安拉神,短時間內並不能抽開身。
飛鴻大士離開大殿,到了千級石階上,忽然停下腳步,縱目遠眺。
她臉上的輕鬆之色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濃淡難分的悵然。
望著遠天無物的盡頭,她用只能自己聽見的聲音,輕輕呢喃:“我固然孤陋寡聞,不知你心中有人。但你豈非同樣孤陋寡聞,也不知我心中有人?”
第一章 道不同
大唐行政區劃分為州縣鄉里四級,泰山以東地勢大體平坦,平盧治州所在之地青州,更是沃野百里。州城外農田密佈阡陌縱橫,各鄉各里的村舍十分密集。
百姓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近幾年來,平日這裡總是一派農忙的景象,有勞力的人們荷鋤而出荷鋤而歸,到了秋日,豐收會保證他們一整年的豐衣足食。
然而現在,青州城外的農田已經面目全非,長勢正好的莊稼被踐踏摧殘,零落成泥,跟雜草已經沒什麼分別,我崔克禮已經選擇了自己的明主。無論他是成是敗,我都將終生跟隨。他成,我治理天下,他不成,我治理平盧五州,他亡,我跟他一起埋骨在這片我們流過血流過淚的土地!”
儒生張口結舌,望著崔克禮久久無言。
崔克禮說這些話的時候,語調平穩,並不如何擲地有聲,但這番話落在儒生心頭,卻掀起了驚濤駭浪,無異於夜雨驚鴻。
他叫張仲生,是儒家俊彥之一。
儒家立門,向來有四賢八傑七十二俊彥的說法,象徵著儒學傳承。
崔克禮和張仲生曾今同窗求學,拜在四賢之一的王載豐門下,因為才學過人,在結業時都上了七十二俊彥榜。
兩人求學時曾形影不離,實際上交情匪淺。
良久,張仲生喟嘆長嘆,他向崔克禮拱手一禮,“師兄既然心意已定,仲生亦無他法。原本此行受先生之命,以為會很容易就能達成目的,卻不想時過境遷,現已物是人非。”
他站直身,笑容裡不無苦澀:“昔年你學成下山,我送你到山門,曾戲言學舍萬般好,俗世是非多,一旦踏入繁華世間,再相逢時彼此都可能面目全非,走上了截然相反的道路,在庸俗的富貴權力面前,成了陌路人。不曾想,昔日戲言,卻一語成讖。”
張仲生從衣袖裡抽出一張拜帖,雙手遞給崔克禮,意興闌珊,神色蕭索,“六月初六,大江之畔揚州城,先生會和其他三賢一起,點評天下儒士,再定八傑七十二俊彥榜單。此乃本門盛會,屆時天下士子,都會爭相前往,還望師兄能夠抽空南下。”
崔克禮接過帖子,默然片刻,“若能抽身,自當前往。”
張仲生再行一禮:“師兄,就此別過。”
崔克禮還禮:“師弟珍重。”
當張仲生走下城樓,背影消失在長街盡頭時,崔克禮分明感覺到世事無常。兩個曾今無數次醉酒當歌、抵足而眠的同窗手足,正在這個離亂的世道漸行漸遠。
他收回目光,轉身再度面對城外大軍。
今日陽光明媚,四野寂寥,在這個被孤立的城池中,崔克禮卻在長天盡頭,看到了整個天下的風起雲湧。無數人在其中沉浮奔走,或哭或笑。
而他腳下的青州,卻籠罩在摧城般的黑雲下,正被無數心思各異的人虎視眈眈。
昔年求學時,他曾想頂天立地,用肩膀為天下人撐起一片晴天。從山門走下時,他就走向了天下,而現在,他走到了青州城。此刻面對十萬敵軍壓境,他要用七尺之軀和一腔熱血,守住這飽含無數人希望的古老城池。
他走在了路上,或許會死在路上。
第二章 朋友與敵人
長安。
城池早已戒嚴,東西兩市的店鋪基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