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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廚房的傭人吩咐一聲,家裡來了客人,中午準備一桌宴客的飯菜。

快到吃午飯的時候,宗老夫人才知道家裡來了一個客人。她在餐廳裡看到範嘉言時,對範嘉言視而不見,對範嘉言的問候也充耳不聞,把出現在餐廳裡的人巡視了一遍之後,露出一臉的疑惑。

“騙我呢,”她嘟囔道,“哪有客人。”

面對一桌平時用以宴客的酒宴,當她弄明白所謂的客人就是範嘉言時,她對範嘉言依舊視而不見,卻把目光停留在了兒子臉上。

“嘉言什麼時候當過咱家的客人?莫不是你又遇到了什麼開心事,想喝酒了,就叫他冒充客人吧?”

一桌酒宴在大家輕鬆愉快的笑聲中開始被享用的時候,宗雪竹一邊喝酒一邊問範嘉言,王月波何以突然離開上海返回了北京,是水土不服還是另有原因。好像王月波突然離開上海是一件滑稽可笑的事情,範嘉言一把舉到唇邊的酒喝進肚裡,就樂不可支地笑了起來。

“月波和于右任可真像一對活寶!起初,他們出雙入對,無話不談;沒過多少日子,他們還是無話不談,可越談越南轅北轍。他們明明都有一套皮毛論,本該惺惺相惜,可他們一有閒暇就皮呀毛呀,爭論不休。何故?原來呀,什麼是皮,什麼是毛,他們看法迥然。月波說國權是皮民權是毛,可於右任偏說民權是皮國權是毛,結果呢,誰也說服不了誰。不過,爭論歸爭論,他們誰也不恨誰。月波離開上海時,于右任不光把他送上了火車,還掉了眼淚呢!大哥說說看,他們皮呀毛呀,國權呀民權呀,演的到底是哪一齣?什麼是皮,什麼是毛,難道比踏踏實實做事情還要緊,就值得他們爭論不休?”

宗雪竹雖然沒有回答範嘉言,卻想起了自己旁觀進步黨成立大會的情景,想起了王月波那無異於演說的發言以及王月波言之鑿鑿的國權是皮民權是毛皮之不存毛將蔫附的皮毛理論。

酒足飯飽,宗雪竹又和範嘉言談了一會紗廠的事情,然後他們又一起離開了東雍陽村。到了西雍陽村,範嘉言打算回家睡一覺,宗雪竹則向望薛三孝的家裡走去。

第二十章(1)

一直把一隻老虎覓食覓到平原的怪事視作不祥之兆的薛三孝,無論對早已不知去向的韓紫翁,或對近在眼前的宗雪竹,一想起來就十分生氣的是,他們一官一紳,居然為洋人的野心助紂為虐,勸喻鄉民出售土地,結果讓一條鐵蜈蚣堂而皇之地爬到了雍陽。特別是宗雪竹,身為鄉紳居然誤導鄉民,簡直不可饒恕。懷著耿耿於懷的憤怒情緒,宗雪竹和宗四帶著從北京買回來的禮品來看望他那一天,不管家裡的人有多麼難堪,也不管兒子的眼色有多麼明確,他只管眯著眼晴看著宗雪竹,數落孩子似地把宗雪竹數落了一番。

“你在別人的眼裡不同凡響,可在薛叔的眼裡,你分明還需要雕琢啊!你自以為做了件福澤雍陽的善事,豈不知那是貽害雍陽的禍患。假如沒有你的勸喻,洋人的築路計劃即便不會胎死腹中,但至少不會建造得那麼快捷。假如沒有這條可惡的鐵蜈蚣,洋人就不會如虎添翼。時間是個寶貝,有了時間,才有向洋人索回礦權的機會。把時間拱手送給洋人,還幫助洋人把生米做成了熟飯,這都是你和那個韓會辦的罪過……”

那時,他也以山西省為例,說山西紳民收回礦權運動之所以以勝利告終,就與福記公司建造鐵路的計劃受阻於崇山峻嶺之後,給山西紳民贏得的時間密切相關。宗雪竹始終不予申辯的原因,主要在於他偏執的情緒一旦決口便難以理喻。不過,聽了薛三孝的數落,特別是聽到“罪過”這個不留情面的字眼,他的心裡依然很難過。回到家裡 ,一家人圍著桌子吃餃子的時候,宗老夫人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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