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地站在那裡,與她有一千朵花的距離。就像是花叢中盛開的一朵月光,空靈,通透,不染塵埃。
四周寂靜無聲,只有花瓣簌簌隕落。映著夕陽的餘暉,他能清晰地讀出她臉上的幸福,也讀出自己心底的刺痛。他必須要極力剋制,才壓抑住靠近她的衝動。
無人空山中,光影隨著飛落的櫻花,悄悄轉移。這一刻,彷彿只是一瞬,卻又彷彿一生般漫長。
漫長到能將他心中沸騰的熱血冷成灰。
緩緩地,楊逸之躬身行禮:“相思姑娘,有件事關係到抗倭的成敗,必須要請你幫忙。”
相思急忙斂衽還禮:“請講。”
楊逸之道:“抗倭要想成功,必須要藉助海軍的力量。當世海戰第一人,就是李舜臣。我想求相思姑娘助我將李舜臣救出來。”
相思困惑地道:“我幫你?怎麼幫?”
楊逸之道:“關押李舜臣的監牢守衛極為森嚴,只有拿到牢門的鑰匙才能進入,而這把鑰匙,是由卓王孫親自保管的。我想請相思姑娘將這把鑰匙替我盜出來。”
相思詫異地搖了搖頭:“從閣主身上偷鑰匙?沒有人能夠做到的。”
楊逸之道:“有。”
他伸出手,掌心有一枚藥丸:“這枚藥喚做‘昧爽’,服下之後,便會昏睡一刻鐘,人事不知。此藥無色無味,且對身體並無害處。相思姑娘只需將這枚藥置於閣主杯中,便有足夠的時間將鑰匙盜出來了。”
相思有些猶豫:“這……這……”
楊逸之輕輕嘆息:“天下生靈正在塗炭,只有李舜臣才能助我打贏倭兵。閣主本來有此能力,卻無心取勝。難道相思姑娘願意讓高麗人民繼續受苦下去嗎?”
這句話打動了相思,她此時雖然沉浸在無限的幸福中,但卓王孫並不想取勝,卻讓她時常感受到困擾。如果放走李舜臣,就能打贏倭兵。似乎也是可以的……
更何況,她虧欠眼前這個男子實在太多了。好此生此生,都無法報答。若能在離開他之前,替他做一件事,也能稍稍安心一點。
她不再猶豫,接過了楊逸之手中的藥丸。
在相思沒有看到的瞬間,“楊逸之”嘴角沁出了一抹微笑。
那微笑中,有傲岸,有張揚,有飛揚跋扈的豪情,也有天下唯我的雄心。那是隻有王者才有的無雙氣概。
如果她看到,她就不會再相信,他是楊逸之。
“請相思姑娘將鑰匙送往流花寺,我在那裡等你。”
流花寺是一座很小的寺院,只有一位鬚眉全白的老和尚,獨自守著暮鼓晨鐘。經過戰火的洗禮後,唯有的一點香火也已凋敝,幾尊木製佛像油彩斑駁,金身不再。古寺藏於深山,本已極為幽靜,一到入暮時分,更是寂靜得怕人。大殿上只有一對紅燭搖曳出微弱的光芒,映得佛像明滅不定,有些猙獰。
楊逸之就站在佛像面前。無論什麼時候,他都像是一束月光,天下萬物,都不能於他有半點沾染。
一條人影閃了進來。她披了一襲黑色的斗篷。隨著她將斗篷揭開,一張如蓮花般溫婉的面容露了出來。
相思?楊逸之急忙迎了上去。
但他倏然止步。
黑色的斗篷之下,隱約透出淡綠色的衫子。“相思”臉上露出的笑容,有著淡淡的憂傷。
他的身子一震,這絕非相思。
他猛然憶起,在碧蹄館中,他遇到的那個“相思”。
那是平秀吉的萬億化身之一。
難道平秀吉已經潛入了平壤?這並不奇怪,因為在平秀吉如此奇特的忍術面前,平壤城根本擋不住他太久。
他緊緊凝視著她:“關白大人,您來這裡做什麼?”
女子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