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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膠片電影般閃爍著雪花的畫面。
大海與懸崖,浪潮卷在嶙峋的怪石之上,雪一樣的泡沫吻著暗礁。他站在懸崖之上,低頭看著腳下千尺深淵,看著水,看著浪。他往前走了一步,竟然沒感到跌落的失重感,在墜入海浪後也並未感到被水包裹的窒息。它們反而溫柔的擁抱著他,將他推離了深海。
他小心翼翼的睜開眼睛。
一片炙熱的焦紅,面板被燙的起皮,岩漿濺射在腳面,但這些都不能吸引他的注意力。他注視著前方,那是一片深黑色的陰影,怪誕,奇異,巨大的塊狀物上延伸出四條捲起來的分歧長條,就像是生長在火山岩漿中的異形怪物。
他驚恐的後退一步,看著那扭曲的怪物緩慢的旋轉著,被人注視的悚然感隨著它的動作襲上心頭。
跑,逃跑!
內心被這個念頭支配,他趁著怪物還沒完全注意到他,扭頭狂奔起來。
雙腳踏進了岩漿,被燙的僵硬,最後連疼痛也消失,只能感知到一片麻木;連滾帶爬,雙手被石頭磨出血痂,生生的掉了一層皮。
但為什麼腳步越來越重?回頭的時候已經望不到那片陰影,但那種被人注視的感覺為什麼仍舊沒有消失?
咬牙繼續向前,但速度越來越慢。眼前一陣模糊,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跑到一片荒原之上。
荒原的天一片陰沉沉的灰暗,從遠處山頂掠過的風咆哮著,恍然變成尖尖的嬉笑。巨樹林立,樹枝之間彼此相接,一同在風中狂舞,而黑壓壓的雲層還在繼續向下壓在肩膀。
……不對,那不是雲。
那一瞬間感受不到恐懼,只有心臟猛烈的彈動兩下。他緩緩回頭,依稀看到自己的肩膀上爬著一道深黑色的影子。它一直跟在他身後,一直被他揹負著逃跑。
……它扭曲黑泥般的面容上,隱約是一張他熟悉的臉——
——“……九重!九重同學!”
九重鷹睜眼。
雙眼罩了一層水膜,相當模糊朦朧,而四周傳來善意的輕聲嬉笑。肩膀有些變扭的痠疼,想來也是,在課桌上趴了那麼久,不痠痛就怪了。
他直起腰。
“九重同學,是身體不舒服嗎?”講臺上,老師關心的問。這待遇在向來以嚴苛聞名學生之間的水尾老師身上是相當的罕見。
“不,謝謝老師關心。”九重鷹回答,“抱歉。”
“那就好。上來把這道題做一下。”
他從椅子上站起來,幾步邁上了講臺,看了幾眼,便拿起粉筆利落的寫出瞭解題過程和答案。
“做的不錯,九重同學。下次注意不要在上課的時候睡覺。”
“是。”
他走回座位,再無睡意。趁著老師站在講臺上授課的空隙,旁邊的同學伸手搗了搗他:“怎麼了九重?昨天晚上熬夜了嗎?我叫了你好幾聲你都沒聽見。”
但九重鷹的反應慢了一拍。他還未從剛剛的噩夢中回神,手腳一片冰冷,腦袋遲疑的轉了半晌才把提問的同學的名字和聲音對上號。
是足球社的山之內遼平。
而他的問題……昨天晚上他確實熬夜了。具體點來說,他昨晚的上半夜重新把越前南次郎現留的所有比賽資料又看了一遍,看完後倒在床上的時候已經睡不著了,就又爬起來慢跑了一個小時。
“嗯,昨天晚上失眠了。”他低聲回答對方。
“沒關係嗎?我看你臉色有點差,不如去醫務室休息一會?”
九重鷹有些無奈:“那也要等這節課下課吧。”
但是一下課,九重鷹就被班主任找了過去。班主任先是關心了他有些難看的臉色,才切入正題:“九重同學,你好像還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