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小九的眼神中,無疑夾雜著連本人也不清楚的恐懼。
有時,虹村修造也會好奇小九究竟是如何變成現在閃閃發光的樣子。太陽說到底也只不過是宇宙中微不足道的星體,遙遠,對俯視著的眾生一視同仁。可小九不一樣。他跳起來的時候、他進球的時候、他奔跑的時候、他笑著對拳或擊掌的時候——幾乎當你看到這些片段的任何一秒,你就會立刻意識到,他在發光。
他總是堅定的向前、向前、繼續向前。他的背後高高揚起鮮豔的標語,紅底黑字,寫出的不僅是一句口號。他活躍在賽場上,他在用行動無聲的承諾,我們會贏。
即使身處劣勢,他也不曾流露出一絲脆弱。和他做隊友是一種享受,甚至不少和他們交手過的外校成員偶爾也會來約上兩場友誼賽,打著交流感情的名號把小九拉到他們的隊伍裡——輸贏暫且不論,但只要你和他在一個隊伍裡,就能感受到無聲而溫柔的可靠和安心。
……這樣的小九,竟然也會困於‘壓力’嗎?
他霎時抬眼,正好瞧到友人正安靜又溫和的注視著他。
電光石火的一剎那,虹村修造突然發問:“小九,你右手手掌的傷——是怎麼來的?”
“……是一次選擇帶來的結果之一。”
九重鷹並不意外虹村修造的問題。他朝他伸出右手,露出那道仍然牢固扒在面板上的淺色疤痕。他此時已經能夠足夠平靜的面對它,就像他在不久前拿起武內遞來的網球拍那樣平靜。
他從未掩飾過這道稱得上醜陋的瘢痕,而他的朋友們雖然好奇,但也從未莽撞的詢問過他這個問題。
虹村修造頓了頓,在九重鷹剛剛吐出第一個音節的時候突然抬手遮住他的右手:“——算了,我不想知道。”他悶聲悶氣的說。
“……修造。”九重鷹失笑。
溫熱的手掌,同樣因為和球面接觸而變得粗糙的面板。陌生而熟悉的灼熱。
他回過神,像是牽著小狗的爪子那樣反手抓住虹村修造的手晃了晃:“壓力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我自己強迫自己產生的,不用擔心,現在基本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了。對身體也沒什麼影響。爺爺奶奶並不清楚——這小毛病甚至打亂不了我的生活,沒必要讓他們也費心。”
虹村修造忍著怒氣:“但這樣只會讓人更擔心!”他這句話幾乎是低吼出來,幾近失態的惡狠狠抓住九重鷹的手,“你有沒有想過被你瞞著的人的心情?!”
“……”
手指被抓的生疼,九重鷹卻恍若未覺的,固執的笑了笑。
虹村修造後知後覺的感覺到尷尬。他洩氣的垂下肩膀,鬆開手指,將臉埋進了臂彎。
過了一會,旁邊傳來他沉沉的聲音。
“我父親……今年春天的時候住院了。”
他甚至只用說這一句話,剩下的所有曾經出現過的不和諧音符就都有了答案——虹村修造為什麼在開春後就不再和他一起加訓?他的成績從不算差,為什麼前段時間淪落到必須要補習的地步?
這片只能用犄角旮旯去形容的走廊盡頭一片寂靜,一個人脊背挺直,目光落在虛空一點;另一個人筋疲力盡的彎下脊樑,疲憊的將自己圈於陰影。
“今天我就是來看他的……父親不願意讓我照顧他。不舒服他也非要瞞著我。”他苦笑一聲,“雖然病情現在還算穩定,但我總擔心……”
窗戶此時被狂風震得嘩嘩直響,話語被驚擾般戛然而止,變為一道突兀的休止符。
“真討厭啊。”虹村修造抬起頭,後仰靠著牆壁,盯著頭頂不曾被點亮的蒼白的燈管,突如其來的浪潮讓他幾乎覺得自己再也爬不起來,“……為什麼被小九你看到了呢?”
九重鷹沉默著,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