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臨伸手撥開她額前的碎髮,望著一旁閃爍的心電圖螢幕,和罩住她一半小臉的呼吸機,彷彿有人將一把圖釘按進他心裡,密密麻麻的疼。
眉宇微沉。伯暘他們還是把她的情況說得太樂觀了。
江臨起身去找了值守的醫生,回來時,面色更是沉重。
醫生說,病人的情緒很不好,從某種程度上講,這影響了她的恢復。
他的五指搭在她輕顰的月眉之上,黑眸深處浮起不多見的茫然無措。
段子矜,你還在傷心嗎。
心率監測器突然“滴滴滴”地響了,江臨一驚,忙按鈴叫來了護士。
虞宋跟進來時,看到先生好似平時一般,面容平靜,氣質湛然,可是……
細看之下,那有力的手掌間,床尾扶欄怎麼被捏變了形。
“怎麼樣,醫生?”虞宋趕緊問道。
醫生又是聽心率又是按壓地檢查了許久,才轉過來說:“病人有意識了。”
虞宋回頭看了看自家老闆。
江臨眼裡的色澤似乎提亮了些。
果然還是在意。
虞宋清了清嗓子,剛要開口,餘光裡卻見一直凝視著床頭的江臨神色猛地一變,緊接著抬手扒開他,湊到了最前方。
他怔了怔,下意識看向床上的女人。
只見段子矜的眼皮跳了跳,繼而緩慢無力地睜開。
“你醒了?”
段子矜聽到耳畔低沉沙啞的呼喚,視線之中,模糊的顏色拼接在一起,眨眨眼,逐漸銳化成男人深沉的眉眼,岑薄的唇和高蜓的鼻樑。
放遠了看,就是一張的顛倒眾生臉。
她張開嘴,乾涸的嘴唇上下動了動,聲音沒有傳出呼吸面罩,卻噴出了一層薄薄的霧。
江臨握住了她的手,嗓音低靄,“我在。”
原來他知道她在叫他。
段子矜又慢慢闔上眼簾,這久違的默契勾得她鼻頭一酸,淚水從眼角滑了下去。
沒多久,她又神志不清陷入昏迷。
“段子矜!”抱著她連喊了幾聲都沒反應,江臨的心一下子被驚恐攝住。
他眉梢掛著戾氣掃向一旁噤若寒蟬的一群人,“好好的人怎麼醒了又昏過去!你們還站在那看熱鬧?”
醫生心裡也苦,無奈道:“江先生,您先放開這位小姐,我們也好檢查呀。”
江臨斂眉望向懷中孱弱的女人,心尖漫上幾絲疼痛,冷聲道:“虞宋!把最好的醫生給我叫來!她要是有什麼閃失,我拆了這家醫院!”
虞宋聽到自家老闆冷厲的一喚,心肝脾肺同時顫了三顫,趕忙跑上前,狠狠剜了旁邊的醫護人員一眼,“快把段小姐轉到高階護理病房,今天晚上之前人要是再醒不過來,你們這些醫生也都別當了!”
發燒脫力而已,哪個醫生來了不是同一套程式?
不知道先生是為了高價買個安心,還是真的已經急火攻心,亂了方寸。
他說出來的話,令在場幾位醫生都嚇得不輕,虞宋也是心驚膽戰。
先生向來性情溫淡,待人和善。但今天這段小姐的身體若是出了什麼差錯,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
吊了幾瓶營養液,傍晚時分,段子矜才算是徹底清醒過來。
此時她所在的地方,已經和下午時不一樣了。病房的裝潢更加奢華,裝置也更加高階,透過落地窗甚至能看到外面的風景。
她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估計是換到了高階病房,護士貼心地將她的手機充上電,滿5%的電量後自動開機了。
段子矜剛要伸手去夠,一隻乾燥溫熱的大掌先她一步拾起手機,放在她手中,又將她的手包裹在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