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了她一眼,白皙的臉上帶著一抹溫柔,又輕輕問道:“公子你。很喜歡鄧九郎?”
柳婧那淺白的唇瓣倔強地抿成一線,過了一會,她垂下眸子,低啞地說道:“喜歡。”過了一會,她又道:“……很歡喜。”
她轉頭看向張景。唇瓣動了動,泛著水光的烏漆漆的眼,也眨了眨,隨著這個動作,一滴可疑的淚光閃過。
彷彿察覺到自己會失態,柳婧果斷地轉過頭去。她看著馬車另一側,低啞地說道:“三年前,我們在吳郡遇上。他救我幫我也逗我氣我……我到了後來,到了後來……”
她唇抖動了一下,苦澀地一笑,又道:“張景,你沒見過我父親,他那麼寵我愛我甚至於尊重我。我從很小很小開始,他就對我說。我是世間最珍貴的寶物,天底下最優秀的男兒。如果不用妻禮來迎娶,我就可以不屑一顧。也許是我聽得多了,心裡就慢慢認定,自己真是那麼貴重了。所以,吳郡時,我發現自己喜歡上他,竟有著哪怕只是為婢,只要能與他在一起也很好的想法時,就果斷地用計掉換了身契。果斷地離他而去。”
張景知道,她心裡正是難受之時,這種時候把話悶在心裡,遠不如說出來。
在他關切溫柔的目光中,柳婧眨了眨眼,然後,一滴可疑的水珠順著她的臉頰流到了車板上。
又過了一會。聲音越發沙啞的柳婧,低低地說道:“我離開吳郡回到汝南,用了四五個月的時間,才不再那麼想他。可他還是再次出現了,還是那樣對我又欺負又照顧的……阿景,你知道那種感覺嗎?你明明緊緊地守著自己的心,明明非常清醒著,可它還是為了另一個人喜怒不能自已。後來,後來那半年之約中,他在我腳上套上圈,他抱著我睡了一晚……其實那時我真的開心,阿景,我是真的開心。那時我就想,這樣就好了,這樣最好了,我是他的人了,我不再掙扎著想逃,不再想著要不要配別人,我就只想著他。這樣最好了,我便是不嫁他,也可以理所當然的不嫁別人……”
柳婧說到這裡,已有點語無倫次。
張景看著她蒼白的臉,忍不住低低說道:“我懂你的意思……你早知道他不能娶你,可你又不想忘記他,也不想他忘記你。是不是這樣?”
其實柳婧自己的心思,自己也理不清,聽到張景這樣一說,她轉過泛紅泛著淚光的眸子,連連點頭說道:“是是,你說得對,我就是這樣想的……我從來就知道,他不可能娶我,他不娶我,我就不嫁他。阿景,我要變強,我要變得很強很強,我要讓他,讓所有看不起我的人都知道,其實我很了不起。我,我要他便是娶了妻,也心不滿意不平,要讓他的心,永遠都處於殘缺和遺撼中……我本來好好的,心也穩穩的,是他使得我亂了心。所以,我也要讓他的心變亂,讓他這一生,都因得不到我而無法圓滿!”
一口氣說到這裡,柳婧似乎平靜了些。她閉著眼睛啞聲說道:“走吧。”
“好。”張景回頭喝了一聲後,馬車啟動,他自己則靠近柳婧的馬車,溫柔地低語道:“可是阿婧,你有大才,這等兒女之情,不值得你如此傷懷。”
他抬頭看著天邊,俊秀動人的臉上慢慢露出了一抹暈紅,這是一種因為慾望和期待而折射出的興奮。這種興奮,令得他的眼中精光四溢。
過了一會,張景轉向柳婧,見到她還是側對著自己,在默默地流著淚,不由極輕極溫柔地說道:“阿婧,你忘記他吧。”
“……我以後會做到的。”
“要真正的忘記,真正地做到。”
“……我現在還不想,現在還不想忘記……阿景,你沒有愛過人就不知道,有時候光是思念一個人也是極美的感覺。我那兩年,就老想他。要不是實在想得受不了,我也不會到洛陽來,不會到有他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