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客便是近期風頭正勁的那位殺神,據說已晉入了血蟻之位。此人如在窩內,幾乎每天都來喝上幾杯,非常有量的樣子,但是又十分克制,次次點上兩小壺八兩酒,細細品完就走。
今天此人來的晚了些,壺中尚有殘酒還沒飲完。
少年回頭打量,其他地方都清理的差不多了,卻見老闆沉醉在財富的世界不能自拔,毫無指示,他只好乾咳兩聲,捏著抹布站在桌旁不敢動。
刀客注意到少年,扭頭看了看窗外夜空,擱了二兩銀子,起身離去。
街頭空蕩,秋風捲起落葉,指向歸家路。
蟻窩小鎮稱得上長街的也就這麼一條,徹夜長明的燈籠配得齊全,三十來步就是一盞。
刀客的住所就在這條街角不遠處,他走出數十步,簡易的私人院落已經隱約可見。
這時背後忽傳來一個粗野無禮的聲音,大喝道:“高行天!”
刀客側身停住,藉著燈火回看。
後方,一個身材異常魁梧高大的巨漢大步追近。
大個子胸披馬甲褂子,敞著懷,腿套緊身長褲,赤著腳,習慣性傴僂著肌肉虯結的身軀,哈腰前行,待到跟前,竟是以俯視的姿態看著身量已經頗高的刀客,其光禿的腦袋頂著數道巨大丑陋傷疤,配合著面部猙獰的表情,顯得猶如地獄惡鬼一般。
此人名喚薩波,殺性極大,而且有個喜歡摘取對手心臟的扭曲劣癖,掏心手的綽號在江湖上兇名遠播。高行天入窩之前,薩波是蟻窩小鎮最為囂張的殺人狂,每月手裡都會添攥六七條人命。若只論殺人數,無人可與其相比。只是高行天刺狩的目標質量極高,鋒芒誰也無法掩蓋。
為什麼薩波今夜堵在這裡,高行天腦筋略微轉動,心底就有了數。
見高行天不說話,薩波兇睛亂轉,雙臂張揚,口濺飛沫道:“姓高的,黑螞蟻找過你沒?”
“找過,怎麼了?”
“你就沒點想法?”
“有什麼想法?”
“姓高的。”薩波照地就啐一口濃痰,探頭探腦,鄙夷道:“看來你也不是個啥好玩意兒,沒有卵蛋的孬種。”
高行天盯著那幾乎貼到眼前的巨臉,冷冷道:“卵蛋是什麼?嘴巴硬硬就能長出來的東西嗎,那你褲襠豈不是結出一串了。滾開,老子沒空和你這種返祖的白痴浪費時間。”
薩波就是個混不吝,巨漢用小拇指掏弄耳朵,扭著頭道:“蟻窩規定禁止接私活了嗎?沒有!既然沒律條約束,那麼就是可以接。功勞簿又不少,本大爺乾點私活還能管我?過去鬧得比現在兇得多的時候,還不是照殺不誤,從沒聽說還有什麼狗屁大局需要維護。所以咱們就不懂了,這還是蟻窩嗎?某些黑螞蟻、玄蟻相互串通,對蟻窩的宗旨陰奉陽違,明擺著搞事兒。本大爺不得不懷疑,蟻王還在不在位啊?”
“你可以求見屈灑。”
“蟻王不見我,壓根不見我啊。陸無歸重傷謝客,也不見我。本大爺掰指頭算算,只有找你咯。畢竟你現在是血蟻啦,應該站出來說句話。但你這算什麼意思?無所謂?”
高行天不想說什麼,繞過便走。
“喂,高行天,別這樣啊。”薩波聳聳肩膀,很無辜的道:“嘿,不如我們聯手把討厭的黑螞蟻還有玄蟻都幹掉吧。”
高行天已經不願再和此人搭一句話,推門進了院落。
薩波原地揮舞著臂膀,叫嚷道:“喂,好無聊啊,本大爺要憋死了,全他媽的幹掉,全部幹掉吧。要不,姓高的,你把我幹掉,或者我幹掉你啊,喂喂喂。”
高行天的住所小而簡,以蟻窩正常標準來衡量的話,甚至顯得有些寒酸,和他的身份並不匹配。此處的好處只是清靜而已,相鄰的房屋皆無人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