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出的石子,兩個縱掠就到了馬車旁邊。蕭衍立定,深吸一口氣,先向車廂視窗鞠了一躬,禮道:“晚輩蕭衍,見過唐夫人。”然後又向馬車伕抱拳,道了一聲:“見過郭前輩。”
郭伯勳冷哼了一聲,沒有回話。
馬車內環佩“叮噹”作響,美妙動人,一個更悅耳的聲音卻漠然地說道:“自稱晚輩?難道我很老麼?”
這是江湖標準的擠兌語,它能夠為後面的刁難找到一個理所當然的突破口。
“不不不不不,晚,晚輩沒有這個意思,不不不不,不是晚輩,是小,小,蕭,小蕭,嘿嘿嘿,小蕭……”蕭衍改用腋下夾刀,儘量解放雙手來完成更多的肢體語言。無情的車簾過濾了他的動作,能傳達過去的只有蒼白而結巴的言辭。
“紅葉亭遠在東南蘇州,你來這西北有何打算?”唐棠的話音裡透著冰凝雪凍一般的寒意。
蕭衍乾澀的笑笑,琢磨好每一個字眼,答道:“俺,俺來殺高行天。”
“哦,之後呢?”
“沒了。”
“之後呢?”
“沒……沒了啊,幹完活兒,小蕭就回蘇州。”
“之後呢?”
唐棠的問話難改天生音色的柔和,但卻是一句比一句冰冷,在她連續第三次用這種溫柔的冰冷質問蕭衍的時候,蕭衍終於停止了抓耳撓腮的小動作,表情認真,慎之又慎的道:“不瞞夫人,小蕭會去一趟平朔城,還一個人情。”
車廂內沉默了片刻,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蕭衍,看來你還算誠實,不過我聽說你和某些人好像要捉我家寒窗,一直在圍堵他,擒拿他?”
“啊,這個沒有,沒有,這個絕對沒有的事,我,我的目標是姓高的,姓高的。”蕭衍一聽這話又慌了,雙手擺個不停,差點連刀都掉了。
唐棠轉向郭伯勳問道:“雲伯,你有什麼意見?”
郭伯勳收回兇惡的眼神,像兩匹黑馬一樣馴良地回道:“夫人,這小子人還不錯,沒有搬出紅葉亭的老刀把子壓人,答得也誠實。”
“嗯。”唐棠應了一聲,車廂內的靠墊發出沙軟的響動,“因為誠實,那放他過去吧。”
郭伯勳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蕭衍抱拳一禮,再向車廂裡的唐棠道:“多謝夫人愛護,小蕭告辭。”
蕭衍喉嚨動了動,方才鎮定的邁步而去,當他錯開馬車車窗的時候,一陣長風吹起了墨綠色的簾幕,雖然只能看見冰山一角,唐棠絕美的容顏卻像是即將到來的黎明一般令星月失色。鳳釵鈴響,一朵小小的素白花朵隱在其下,蒼白的那麼哀傷,如同唐棠眸中明亮的陰影。心魂震動之際,蕭衍極力想把素白小花的瓣數數清,但是風已經歇了,簾幕輕合,不知不覺他竟汗流浹背。蕭衍忽然很同情即將被唐棠撞上的人,他知道運氣不好的不會只是自己。
“雲伯,我有多久沒有見到我的窗兒了?”
“……快有兩年了吧,夫人……”
“呵呵,是七百一十九天,天亮之後,就是七百二十天整。我呀太相信金月遊了,事情發生,我總覺得他一定會做點什麼,但是他太讓我失望了,因為兒子,我失去了侄子,他卻還讓我等,還等什麼,他難道不知道多等一天我就多恨他一分麼……”
“夫人……”
郭伯勳想勸兩句卻被立馬打斷,唐棠冰冷的道:“不必說了。雲伯,你跟我這些年,東奔西走,不辭勞苦,我很謝你。但這件事我已經決定了。我把該辦的事情辦完,就回唐門,與他老死不相往來。”唐棠頓了一下,又喃喃唸了一句:“是的,老死不相往來……”
第三四章定邊城(一)
爆炸性的訊息總是比建設性的訊息更能讓人記住,醜聞與喜事相比,人們更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