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怕之處。
每日一千劍,那麼除去出窩的日子,陸無歸每年至少有一半左右時光磨礪在這木樁上。伊敵看著三個木樁的形態,不禁疑惑,這真的是二十餘萬劍之後的姿態?伊敵明白陸無歸使用木樁只是將其作為一個參照物,力圖劍式合一,其中既要執行軌跡大致疊加,又要斬之有物,不能空削出現偏差,這是對於劍道精準的極致追求。平掃一式麼?一般劍手恐怕兩三天就會削光一根半人多高的木樁,她真想問一句,木樁起始高度幾何?
第二個反應則是這進步速度也太快了吧。木樁的高度、平整度直接反映了巨大的飛躍空間。看著今年的木樁高度,伊敵終於挪開目光,壓下相關的訊息閱取,再次向陸無歸躬身致意,以儘可能平淡的語調言道:“陸大人,伊敵實在不想將這個悲傷的訊息帶給您,但是我又不能對您隱瞞。由於在下的疏忽,更可以說是對局勢的錯誤判斷,大人留意的遠威鏢局兩人,楊儀、駱鈴……皆歿亡於夕照溪河畔。”
說完這番話,伊敵仍舊低著頭,雖然她十分想直視陸無歸此時的表情,分辨出這隻血蟻的內心以及當初下達命令的初衷,但她還是忍住了。
短暫的靜默,地面片片木屑被勁風吹起,像是誇張碩大的雪花兜空飛舞,然後伊敵聽到了意料之中的問句。
“誰下的手?”
“伊敵無能。”
“窩內?窩外?”
“夕照溪河岸設伏者的嫌疑最大。不過蕭衍?鄭翠娥?窩內的私下行動者?存活下來的人都值得懷疑。”
“安葬可妥善?”
“當夜青州兵勇突然到境,森嚴巡檢,但是據傳夕照溪外側所有屍身卻是焦縣吏員帶走了。”
又是一陣短暫的靜默。
伊敵終於緩緩抬頭,只見身邊劍客垂手而立,不露表情,氣息收斂,目視遠方,看樣子似乎是陷入了回憶?
約莫十息的功夫,陸無歸還是開口了,幽幽道:“故人啊,故人難忘啊。”
伊敵不搭話,這是陸無歸自我放開情緒的表達,如果說其中有隱情有交代,那都不是她能體會的,於是欠身行禮,慢慢後退。待伊敵轉身走出門扉之時,忽然心生感應,後方似乎瞬間劍意橫空?什麼情況?出劍了?未出劍?罷了,儘管勾起好奇,伊敵還是忍住回頭的慾望,快步而去。
蟻窩小鎮是個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地方。酒樓、麵館、醫館、雜貨鋪、當鋪、鐵匠鋪,甚至連旅館和青樓都有。只不過大部分行當都是獨此一家,向無競爭。這些行當十之八九寂寥冷清,門可羅雀,熱鬧的也就是吃飯喝酒的地兒,所謂飲食男女,殺手也不例外。
小路子放下面碗,閉著眼睛,心滿意足的撥出一口熱熱的湯氣,然後把手一拍,在桌子上得意的抹出二十文銅錢。
“喲,臭小子,今天付賬這麼爽快!”
“那得看吃的是什麼!今天這碗正宗的牛肉燴麵,尤老闆,二十文錢是真值!別說二十文,就是一兩銀子,也痛快的給啦。再說,嘿嘿嘿,今天什麼日子!過了昨晚,今天大中午還能來這裡露個臉,吃上碗麵條的,那是什麼樣的人物!”
尤量感一邊抻面一邊斜著眼睛看著小路子,道:“臭小子,不要太得意哦,過得了這個冬天才算你本事兒。”
小路子嘻嘻而笑,擠眉弄眼道:“再不濟,也總比王不破那個冰塊兒強吧?”
尤量感笑罵道:“吃飽了就趕緊滾,少在我這裡亂嚼舌頭,攪風攪雨,否則這個冬天讓你天天體驗老夫的招牌面食,冰山炸醬麵。”
小路子正扭著脖子,舒坦著呢,聞言立馬一縮,忙道:“不敢不敢。”話雖如此,小路子動作依然得意,他施施然起身,踱出面館,抬頭看了看正當午的日頭,舉步向斜對面的趙記酒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