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持著的杯中。
“今天天氣很好。”他將茶水遞上前,笑著說了句。
曉月接過杯子,“你喜歡好天氣?”
“誰不喜歡雲淡風輕的日子?”他替自己也倒了杯茶。
“你很滿意現在的生活?”這是她這幾天歸納出來的結論。他完全沒有想要治好雙眼的念頭。
“我很熱愛生命,失明並不表示我不能過得快樂點。”他停了一下,忽然意味深長的又說:“有時候,看不見反而是種恩賜。”
“怎麼說?”曉月奇異的看著他,她倒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如此宣稱。
“你想知道?”他似笑非笑的問。
“想。”
“那把雙眼閉上。”曉月有些遲疑,但她知道現在她必須先得到他的信任,才能進行下一步,所以她還是照做了。
“閉上了,然後呢?”
忽然間,她感覺到他的手握著她的;她嚇了一跳,差點想縮回來。
“跟我來。”他握緊她的柔夷,帶著她往樓下走。
這實在太詭異了,讓個瞎子帶她走路,還下樓?
到了樓梯口,她還是忍不住張開眼停了下來。
發現她的停頓,宋青雲回身看她,露出了抹要人安心的微笑,“相信我。”
相信他?那抹微笑很能說服人沒錯,但……相信他?
曉月看著眼前斜斜的樓梯,又看了宋青雲一眼,老半天不動一下也不說一句話。“風雲閣的一景一物都不會隨便更動,我在這兒住了十多年,不會讓你跌倒的。”他也不介意她的不信任,只再次解釋。
“相信我,把眼睛閉上。”他又溫和的重複。
曉月盯視著他的面容,忽然發現兩人的立場對調了過來。通常都是她對病人循循善誘、好言好語的教人相信她,這回兒卻變成她信任他。直到此刻,她才深刻體認到每當她在對病人說這句話時,那些人將命交到她的手上需要多大的勇氣。
不同的是,她並不是將命交到他手上。閉眼跟著他下樓去,頂多是跌個鼻青臉腫而已,再說還有他當墊背的。
曉月想了一下,這才重新閉上了眼,輕輕回握住他的手。
她的同意讓他格外愉悅,牽著她的手緩步下樓。兩人安全無事的下了樓,在靳雷微愕的注視下走出雲樓。
靳雷是宋青雲的隨身侍從,宋青雲十歲起,靳雷便跟著他了。
靳雷一向只做他該做的事,說他該說的話。在某一方面來說,他是宋青雲的另一雙眼睛。
毋庸置疑的,他們是主僕關係,只是宋青雲這位主子卻必須仰賴他。從讀書到行商,都是靳雷和宋青雲同時學習,然後遇到有誤或不方便的地方,靳雷便從旁幫助他,而宋青雲也信任靳雷,百分之百的信任。
所以當宋青雲聽到靳雷跟在身後時,他什麼也沒說。
小時候他曾經很討厭靳雷,因為他的存在無時無刻提醒自己是個瞎子,是個需要人看顧的廢人。
那段時間裡,他其實已在山上過了兩年,性子卻仍陰晴不定,大部份的時候異常憎恨身旁一切的人事物,每每首當其衝的便是靳雷。當時的他曾做過許多傷人的事,包括對所有人惡言相向、辱罵靳雷、拿東西丟人;他心裡有著數也數不完的憤懣,為何他是瞎子?其它人都很正常,為什麼只有他看不到!?
任性妄為的後果是他被大師兄孟真罰跪,二師兄冷如風則對他冷嘲熱諷,譏笑他的幼稚行為;只有師妹杜念秋好心的來安慰他。
而靳雷,陪他跪了一天。
之後,如此的情形還是一再的發生,直到他在師父的教導下,心態漸漸改變。他知道自己從沒真正恨過靳雷,他只是討厭靳雷的身分——貼身侍從這個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