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與其苟且偷生,還不如與野豬一起葬身火海。
劫難之後,我泅水過河上了沙洲,看到一片片被燒成焦樁的樹木,看到那些
被燒成焦炭的豬屍,看到環沙洲水邊那些被泡漲的動物屍體。我一陣陣地憤怒,
一陣陣地痛苦,最後,痛苦與憤怒交織在一起,像一條雙頭毒蛇,齧咬著我的心
……
我沒有想過要復仇,使我痛苦萬端的是一種焦灼的情緒。這情緒使我一刻也
不能平靜,彷彿一個心理素質欠佳計程車兵在大戰之前那種狀態。我順著大河逆水
而上。遊累了便潛入河流兩側的茂密的柳叢,時而在河的左側,時而在河的右側。
我沿著一條氣味的蹤跡前進。那氣味由燃燒柴油的氣味、焦煳豬屍的氣味混合而
成,有時也混進辛辣的菸草氣味和劣質的白酒氣味。當我追趕著這氣味走了一天
之後,我的腦子裡才漸漸地出現了那艘罪惡累累的機動船的形象,好像是濃霧散
盡之後出現的風景。
那是一艘長約十二米的船。船體用厚達兩厘米的鋼板焊成,焊縫粗糙,呈現
鋼藍色,尖利的邊緣上掛著碧綠的水草。船頭的鋼架上,固定著一臺二十馬力的
柴油機,柴油機帶動一個螺旋槳做功。這是一個笨拙而簡陋的鋼鐵怪物。它載著
那幾個獵人逆流上行。獵豬小組一共十人,其中那六個在縣城裡有工作的復員士
兵完成任務後已經乘公共汽車先期回城,船上的人,是隊長趙勇剛、獵人喬飛鵬、
柳勇和呂小坡。隨著人口暴增、土地銳減、植被破壞、工業汙染等諸多因素的綜
合絞殺,高密東北鄉地盤上連野兔野雞也難見蹤影,職業的獵人早已改行,這三
()
人是例外,當年他們掠驢之功靠那兩匹狼名揚全縣,這次獵豬,更使他們成為眾
口傳頌的英雄、媒體追蹤的焦點。他們載著刁小三的屍體,作為這次狩獵活動的
一個樣板物,沿河上行,目的地是百里之外的縣城。對這種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