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今天,高一林才認識到,永遠在身後看著人的背影,是件多麼疲倦的事。可是周詩霧卻從來沒有喊過累,每次他回頭的時候,她的笑容都是那麼燦爛明亮。
周詩霧正吃著甜品,忽然袁景生彈來了個影片:「你在哪?」
「西街。」周詩霧應道。
袁景生看了眼周詩霧的身後,眼眸裡劃過一道戲謔又清冷的光:「我剛好就在附近,過來接你吧,順便跟你聊下之後的節目策劃。」
反正周詩霧逛得也差不多了,正好有人來接,便應了。
其實袁景生並沒有在附近,可是他卻從剛才的影片當中,看見了遠處有高一林的身影。
該燒的東西,就應該燒得乾乾淨淨。
袁景生很快便來到了西街,把周詩霧的衣服全部提到了車上,還體貼地幫她開啟了車門,迎接她上了車。
在發動油門時,袁景生透過後視鏡,看向後方那身形僵硬的高一林,嘴角露出了淡漠的笑意。
袁景生把周詩霧送回了家,兩人一起聊著下幾期節目的策劃,就連晚飯都是叫了外賣在家裡吃的。
周詩霧聊得盡興,再抬起頭來時,才發現外間已是夜幕沉黑,而牆上的時鐘已經指向了十一點。
「這麼晚了,趕緊走吧。」周詩霧忙下了逐客令。
這孤男寡女的,傳出去不太好。
周詩霧倒不擔心自己的名節,主要是擔心別人說她調戲袁景生。
可袁景生卻絲毫不擔心被調戲,他並沒有要走的意思,反而徑直來到了露臺處,雙手撐在欄杆上,眼眸半斂,似笑非笑地看著周詩霧公寓樓下站著的高一林。
從袁景生進入周詩霧家裡開始,高一林就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昏黃的路燈映照著他高挺的身影,那地上的影子,孤寂又清淡。
周詩霧再次提醒道:「袁景生,你快走吧,我要睡覺了。」
袁景生勾著唇角,繼續看著樓下的高一林,微笑道:「我今天跟你一起睡,可以嗎?」
周詩霧先是愣住,等反應過來後,三兩步便衝上前來,想要揪住袁景生的衣領,把他給丟出去。
然而袁景生卻像是身後有眼睛似的,就在周詩霧來到他身後時,他忽然轉身,大掌鉗住了周詩霧的腰肢,牢牢地抱住了她。
周詩霧連忙用力推著袁景生那堅硬的胸膛,可她的力氣簡直就是蚍蜉撼樹,正當周詩霧想要抬腳踢他時,袁景生忽然湊近她耳畔,氣息灼熱,啞聲道:「高一林就在下面看著。」
頓時,周詩霧大腦當中一片空白,她雙手抵著袁景生的胸膛,沒有再推搡,也沒有讓他靠近。
而在高一林看來,露臺上的兩人,卻是緊緊擁抱著,親密曖昧。
高一林的手,握成了拳,心臟像是被一隻利爪,「刷」地一下,撕去了大半,鮮血淋漓。
而緊接著,他看見了袁景生擁抱著周詩霧,離開了露臺,走入了房間。
然後,房間的燈光,熄滅了。
高一林記得,那晚的月亮很亮,也很冷。
他始終站在原地,直到雙腿發麻,可袁景生卻沒有從周詩霧家出來。
月亮落下,天際出現了魚肚白,他就這麼站了一整夜。
路上行人開始增多,他擋住了別人的路,他必須離開了。
可剛一邁步,他久未動彈的雙腿,卻不聽使喚,他單膝跪倒在地上,膝蓋處湧出了熱意。
應該是出了血,是他卻一點都沒感覺到疼痛。
他只是醒悟了,他終於明白自己在害怕什麼。
高一林在害怕,周詩霧不再愛自己。
而現在,他的害怕成了真。
周詩霧,真的不再愛